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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守夜(1 / 1)

山里晚上烟雾缭绕,漆黑的山路,只能靠那明亮的月光引路。“快到了。”

刘叔吐了口烟圈,单手熟练地掌握着方向盘。只见盘山公路的尽头,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院。

大宅院占地3亩,典型的四进四出,四角两层牌楼。两只气势逼人的石狮子守护着府邸,中间耸立着一块功德碑,写着:“百世广昌隆,千秋垂功德”。门口这时已经挂起了白事的装饰,两只白灯笼里幽幽的串着火苗。

“刘叔,你来了。”

一位身穿素黑服装的妇人早已在门口等候迎接。

“张大姐,久等了,山路有点…”刘叔想解释。

“请跟我来。”

妇人冷冰冰地打断。刘叔也不好意思再说,和白熹成跟随妇人进院里面去。

“刘叔,她是谁啊?”

白熹成低声问刘叔。

“她是皇甫家的管家张大姐,以前还是皇甫辰那对龙凤胎的奶妈,在皇甫家的地位很高。等下,说话小心点,注意礼仪。”

刘叔再三嘱咐。

面对张大姐的冷漠,白熹成虽心有不悦,但顾及刘叔的面子,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当白熹成进入皇甫家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进入前院,面前出现的是栽种着几棵百年松柏树,影壁上雕刻着龙纹图案,回廊顶上镶嵌着如意雕文。经过白玉圆拱门,沿着鹅卵石铺设的小路进入客厅。

如今,当白熹成再次进入客厅,看见的居然是一名满头白发,胡须沧桑的老人。他感觉无比惊讶。这是当年那位万众瞩目的家主皇甫辰吗?白熹成跟随着刘叔进入客厅,看到两排椅子上坐着一老一少的两位女性在相拥而泣,在椅子后面屏风处站着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正独自抽烟,老者则正对厅堂主位上掩面而坐。

“皇甫家主,我来了。节哀顺变。”

刘叔毕恭毕敬,对着老者行礼。

“哦,你来了。”

皇甫辰有气无力地说着。

“这位跟我一起来的是我的下手,叫白熹成。”

刘叔侧身介绍。

“嗯,好。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白熹成正准备上前作揖行礼开口说话,却被皇甫辰的话打断了。

皇甫家的人都这么傲慢的吗?白熹成心里嘀咕着。

见面后,皇甫辰便派张大姐带刘叔和白熹成去后堂见皇甫兰遗体,并准备化妆入殓。

来到后堂,只见一副金丝楠木棺椁摆放在灵堂中央,皇甫兰正躺在里面。旁边还有一位男士站着。

“您好,我是皇甫家的家庭医生康健明,这是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

这时家庭医生康健明向刘叔递交上死亡证明,似乎有点紧张。刘叔接过手一看。眉头一紧,心中略感不妥。

“刘叔,怎么啦?”

白熹成看见刘叔面部表情不对,低声问了一句。

刘叔拉着白熹成到一边小声说道,“有问题,这证明是假的。”

白熹成心里咯噔了一下,“假的?”

,随即眉头紧锁,双眼警惕注视着这位家庭医生。康建明看见白熹成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犹如捕猎者注视着猎物,吓得下意识躲开白熹成视线避免接触,用小手帕不停擦拭着额头的虚汗。

“嗯,虽然这里光线不足,但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我,这纸张的质量不对,比正常起码薄了一半。而且证明上的公章颜色也与馆里的不同。”

刘叔搓了搓纸张。

白熹成接过死亡证明,仔细观察着证明的内容:姓名:皇甫兰,性别:男......死亡原因:哮喘引起呼吸衰竭导致死亡,落款的公章颜色分布不均匀,有深有浅。

“刘叔,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我去看看死者。”

刘叔点了点头同意后,白熹成没有理会旁边瑟瑟发抖的康建明,径直走向棺椁。多年刑警工作的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内情。

白熹成上前查看,看到皇甫兰保持着双手合十,安详地躺在那。整个脸部早已失去了血色,身上穿着一套藏青色的织锦寿衣,更显得肌肤的惨白。身边围满了鲜花,一个天才花季少年,皇甫家的继承人,就这么陨落,确实让人惋惜。

真是天妒英才啊!白熹成心里感叹道。

白熹成对着皇甫兰拜了拜,心中默念得罪了,然后就开始对皇甫兰开展查证。从尸体表面开始观察,身体外露部分并无明显的外伤痕迹,当触及手指部分时,白熹成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忽然,在旁边的康建明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嚷道:“你......你在干什么!你不是来入殓收尸的吗?怎么还不开始?”

白熹成没有理睬他,继续检查。一旁的张大姐也受到康健明的影响,也开始对白熹成不满,加入了抗议行列,大声呵斥道:“你怎么对少爷如此不敬!刘叔,你手下的人到底在干嘛!”

正要上前阻止白熹成继续检查。

“这......”刘叔这时满头大汗,不知所措。只能阻挡在白熹成和张大姐之间拖延,为白熹成争取时间。片刻过后,白熹成终于检查完毕,把刘叔拉到一旁,完全不理会这些嚷嚷的人。“刘叔,我检查过了,皇甫兰的死因的确有问题。刚才我发现皇甫兰的拇指和食指内侧位置有被疑似电击之类的东西伤痕,我怀疑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啊!你确定?”

刘叔惊讶地说。

“确定。而且死者眼睛眼白部分有明显的血丝,应该是遭遇过电击。我怀疑皇甫兰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谋杀。”

白熹成平静又坚定地说。刘叔这时脑海已经一片空白,没想到这趟差事,还会遇到这种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后堂的嘈杂声已经惊动了前厅皇甫家族的人。那位少女搀扶着行动不稳的皇甫辰,来到了后堂。“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皇甫辰揣着拐杖愤怒地说。“家主,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对少爷的身体检查,作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张大姐立刻跳了出来,康健明也没了刚才心虚的表现,在旁厉声附和道。

“皇甫家主,请息怒。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看了看死亡证明,发现这个证明材质不对,怀疑有人作假。所以小成才会有如此举动,望见谅。”

刘叔满头大汗对着皇甫辰解释,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白熹成,低声嘀咕道:“你真确定吗?”

白熹成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同样躬身对着皇甫辰说道:“皇甫家主,我曾经在G市公安厅担任刑警支队队长,我发现皇甫少爷的死因有可疑......”

这时,康健明打断了白熹成,厉声道:“有什么可疑,死亡证明上已经写得很清楚,哮喘症状引起的呼吸衰竭,这已经是盖棺定论的事实。”

“喔?是吗?”

白熹成一眼瞥过康健明,继续说道:“那为什么皇甫少爷手指位置出现电击斑,这个你怎么解释?你以为穿上寿衣就能掩盖过去吗?看来你跟此事有一定关系吧。”

白熹成冷冷的一笑。“你胡说!”

康健明被白熹成气的直哆嗦。

“停!”

皇甫辰一拐杖戳在地板上,厉声喊断了争论。“你叫小成对吧?”

少女搀扶着皇甫辰,走到白熹成面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的眼神有点愤怒,有点无奈,更甚有点迷茫。失去了最疼爱的儿子,皇甫辰已经非常心痛,现在有人告诉他儿子并不是病逝,而是有人蓄意谋害。况且继承人一死,等于葬送了在皇甫家的地位,今后应该何去何从。

“是的,皇甫家主。我怀疑皇甫少爷是被人谋害,您看这些伤痕并非哮喘病导致。我建议报警处理。”

“不能报警。”

康健明跳了出来激动的说,“家主,一旦报警了,会影响皇甫家的声誉和威望,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吗?让老百姓以后怎么看皇甫家。而且还会影响三天后的百解参礼夜。”

皇甫辰沉默许久,的确对于一个以家族荣耀为首的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但如果儿子真的是被人谋害,可能会失去寻找真凶的机会。

“皇甫家主。”

白熹成打断皇甫辰的思绪,“这件事必须报警,难道你不想找出杀害你儿子的真凶吗?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争夺继承权的原因,更加不能放任。对于三天后百解参礼夜,我会尽量在此之前帮您找出凶手,确实不行再找警察介入。您看如何?”

“行。这是我闺女皇甫菊,你叫人去安排一下。全力协助小成,他需要什么,都听他的。”

皇甫辰缓缓呼了一口气,跟身旁的皇甫菊吩咐道。

白熹成看了看皇甫菊,这个少女脸上拥有精致的五官,透彻明亮的眼睛,凝视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乌黑的长发披肩,令白熹成有种心动的感觉。

皇甫菊轻声嗯了一句,“好的,父亲。先生,这边请。”

皇甫菊低头在前面引路。“刘叔,您先去休息。”

白熹成转头跟刘叔交待一声便跟着皇甫菊后面。

“先带我去看看皇甫兰的房间吧。”

白熹成对前面引路的皇甫菊说道。

穿过后堂,来到二进院的东厢房,便是皇甫兰的房间。白熹成仔细打量着整个房间,房间左边是床,右边是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书桌上没什么特别,有很多经商类书籍整齐地摆放着,还有皇甫兰和皇甫菊两兄妹小时候的合照。由于是龙凤胎,两兄妹极为相似。书桌旁边有一扇关闭的窗户,外面皎白的月光将院里的松柏树倒映在窗帘上。

“房间已经被打扫过?”

白熹成摸了摸桌面,发现没有灰尘。

“嗯,是的。房间早已被下人打扫清理干净。”

皇甫菊坐在床边抱着哥哥生用过的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怀缅哥哥留下的香味。

“你能说说当时发现的情况吗?”

白熹成不停打量着房间。

“当时早上我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张大姐和下人们都已经在了。听说是张大姐第一个发现的,然后发现门锁着,喊了半天没回应。于是叫吕子斌把门破开。打开门后就发现哥哥倒在床边这个位置。”

皇甫菊用脚点了点地面,“然后......哥哥的哮喘药就在离哥哥手不远的地方。药瓶子当时只剩下空罐,估计就是哥哥没有及时用药导致死亡的。”

皇甫菊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

“那房间里面有异常的情况吗?”

白熹成问道。

“房间里......有些凌乱,柜里的药倒了一地,估计是哥哥死前挣扎的时候弄乱的。”

皇甫菊回忆了一下。“不过你说起古怪,确实有一点古怪。”

“什么古怪?”

“前一天晚上,我回西厢房休息的时候,看到哥哥房间有烛光,隐约听到两把说话的声音,应该还在工作。里面曾经传出过咔的一声。当时我没多想就回屋睡觉去了。”

“大概是晚上几点?”

白熹成边找笔纸边说道,发现匆忙没有带。

“大概十一点左右吧。”

皇甫菊起身走向哥哥书桌,拿起笔记本和笔给白熹成。

“谢谢!”

白熹成尴尬地接过。

“你听到是谁吗?为什么不过去看看?”

“应该是男的。因为哥哥平时都会工作到很晚。晚上工作的时候他还会把门锁上,把自己关在里面,所以我们一般不会去打扰他。”

“之后还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吗?”

白熹成问道。

“没有,我回屋的时候,里面后来虽然没了声音,但烛光还亮着。”

白熹成环顾了四周,突然发现紧闭的窗户上有些灰尘,应该是下人偷懒没擦这个位置。窗户只能从内部向外打开,边框上有一条细细划痕。

“这个窗户平时会开吗?”

白熹成望了望皇甫菊。

“哥哥在的时候一般不会开,因为哥哥有哮喘病。”

白熹成陷入了沉思,心中总感觉房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当时皇甫兰跟凶手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凶手能从外面进来,一定是皇甫兰开门给他的,也就是说,皇甫兰认识这个人。究竟是谁要害皇甫兰呢?凶手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是怎么离开这个房间的呢?白熹成此时心中充满了疑惑。

“嗯,好。能否再麻烦一下皇甫小姐,我想跟案发当天来过房间的人了解一下情况,可否写个名单给我?”

“没问题。”

皇甫菊坐在书桌上写着。

“咦?原来皇甫小姐是个左撇子。”

白熹成打趣说道。

“嗯,我跟哥哥都是。你猜是不是因为双胞胎的缘故。连用笔习惯都一样。”

皇甫菊笑道。

“哈哈,可能吧。谢谢皇甫小姐的配合。”

白熹成微笑道。

看完后,白熹成便和皇甫菊往偏厅的方向走去。白熹成这时在脑海中拼接画面,可能这是来自他天生适合做刑侦的敏感度。路上皇甫菊跟白熹成简单介绍着家里各人的情况。白熹成一直低着头思索着,完全没顾及前面皇甫菊的步伐,一个踉跄撞到前面的皇甫菊,“啊~”皇甫菊被白熹成突然其来的一撞,没站稳向前扑倒。

“小心!”

白熹成迅速回过神,双手挽住皇甫菊纤细的小蛮腰,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这突如其来的亲密靠近,吓得皇甫菊花容失色,涨红了脸。她发梢的香气飘入白熹成鼻中,白熹成定在了原地。

“抱够了吗?”

皇甫菊望着白熹成。白熹成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为刚才的失礼行为,连忙点头道歉。“抱歉,抱歉,刚才在想案情,一时没留意,十分抱歉。”

“走吧。”

皇甫菊没有继续责怪白熹成的意思,转身继续往前走。在转身后那刻,皇甫菊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进入偏厅,白熹成与皇甫菊相对而坐。皇甫菊熟练地沏茶,“白警官,你要试试我们正宗的龙井茶,配合后山的山泉水,格外香甜。”

“皇甫小姐,我已经不是警官了,只不过协助办案。倒是皇甫小姐这时候还能保持如此镇定,实在佩服。”

白熹成略带讽刺调侃道。

“白警官,见笑了。哥哥的死有头绪了吗?”

皇甫菊问道。

“暂时没有。”

白熹成淡淡地说道。“先把人叫过来吧。”

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大姐走了进来,慢慢走到茶桌旁坐了下来。张大姐明显对白熹成刚才的举动还带着不满的情绪,脸色不太好看。

“张大姐,请详细说说发现的经过。”

白熹成掏出笔记本。

“今天上午七点左右,我像平常一样准备好洗漱物品,到少爷的房间准备叫少爷沐浴更衣。但敲门许久,少爷一直没反应。我就想开门看看情况,但发现房门已上锁了。随后我就去叫吕子斌过来打开,就发现少爷已经瘫倒在地上不动了。我就赶紧通知家主以及打电话给医生赶回来。”

说到少爷,张大姐埂咽着,眼睛开始湿润。

“前一天晚上,你在哪?做了什么?”

白熹成手上的笔沙沙写着。

“前一天晚上,我服侍完老爷后,便去厨房收拾。大概八点多我就回屋休息了。”

张大姐说。

“有谁可以作证。”

“没有,不过我回屋的时候路过少爷的房间,看见小姐在少爷房间门口停留了一下,我刚想上前,她就回屋了。”

“今天早上你进少爷房间时,除了看到少爷外,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吗?”

“应该没有,房间当时只有少爷一个人。由于少爷有哮喘,房内的窗户都是紧闭着,房门也是锁着的。但平时少爷白天不会锁门的,也是方便我们下人照顾。我看早上房门一直没开就知道出事了。”

白熹成低头沉思。“你觉得皇甫兰为人如何?如果有人要害他,你觉得是谁要害他?”

“少爷和小姐都是我一手带大。少爷从小聪慧过人,大家都十分疼爱他,而且他是家族唯一的希望。喜欢他的人多,妒忌的人也多,我也不知道谁要害他。”

张大姐紧紧握住手中的手帕,锤了一下桌面。“谁料到悲剧还是发生了,老天啊,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张大姐此时情绪终于崩溃了。

“张妈,别哭了。”

皇甫菊抱了抱张大姐,两个人一起痛哭起来。

“悲剧?什么悲剧?”

白熹成抓住关键词问道。

“这......”张大姐支支吾吾。

“没什么,就是一些谣言。”

皇甫菊打断了张大姐,“张妈累了,如果你没其他要问的,我先扶她出去。

白熹成心中尚有疑问,但皇甫菊已迅速带张大姐离开了偏厅。

第二位进来的是家庭医生康健明。他从进门开始,一直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别紧张,康医生。我这是正常的询问。”

白熹成递给家庭医生一杯水。

“谢......谢!”

康建明接过水杯一口就把水喝完。

“皇甫兰死的当天,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今天上午,我还在外地采购药品。上午接到张大姐电话,听说家里出事,我就立马赶回来了。”

康健明颤颤巍巍地说。

“可有人证?”

“没有,但我有途中去加油站加油的票据。你......可以去查查。”

“事发前,皇甫兰身体是否有什么异样?包括情绪。”

白熹成皱着眉头盯着康健明。

“前一天晚上大概七点多吧,我帮少爷检查过身体,并无异样。少爷情绪......一向稳定。”

他不敢直视白熹成。

“皇甫兰身边的哮喘药是空的,难道你没事先准备好备用药吗?”

“我也觉得奇怪,之前我检查的时候,我还问过少爷。少爷说过药还没用完的,那瓶子怎么是空的呢。”

“你,作为医生,难道没发现皇甫兰身体的电击伤痕?”

白熹成尖锐地问道。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下午,少爷的尸体早已被皇甫家的人收拾过了。而且家主吩咐过,此事不能外扬。要尽早了结。我也是逼于无奈。”

康健明头越来越低。

“谁收拾的尸体?”

“是张大姐和吕子斌。”

“吕子斌?”

白熹成想了想,小时候那个瘦瘦黑黑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行,你去叫吕子斌过来。”

过了片刻,门口出现一道身影,那身体意外的粗壮,一米八的高个儿,皮肤黝黑紧实,虽说与白熹成年龄相仿,但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非常明显,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子斌,还认得我吗?”

白熹成问道。

吕子斌看了看白熹成,只吐出一个嗯字。

一阵沉默,白熹成本来想回忆小时候的片段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看到吕子斌脸上严肃的表情,始终开不了口。

“案发前一天晚上,你在哪里?干了什么?”

白熹成再次重复话语。

“晚上少爷叫我晚饭后过去找他,他本来想安排下周出差,让我提前准备好收拾收拾。少爷交代完后,我就回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觉了。”

“你大概几点过去找他的?”

“大概八九点吧,我不太记得。”

“嗯,还有看到什么人进出过少爷房间吗?”

“没有,当时我过去只看到少爷一个人在房间。”

“继续。”

“第二天早上我在前院的房间里洗漱后便准备去厨房吃早饭。当我走到回廊时,听到张大姐的叫声,我就赶紧过去看看。然后张大姐见少爷的门打不开,让我去拿工具把门打开。打开后就发现少爷已经卧倒在地上了。”

吕子斌强作镇定地说。

“当时,房间里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没有。”

“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你觉得如何?”

“哼,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

吕子斌将茶杯大力往桌面上一砸,愤怒地说。“少爷一死,每个人都开始打着小算盘,如何争夺皇甫家的产业,包括外人。刚才我还看到律师拉着皇甫菊在外面窃窃私语,司徒律莫不在想什么鬼点子。”

“你觉得皇甫菊会杀她哥哥吗?”

白熹成问道。

“你胡说什么!小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她也从未嫌弃过我的出身,很尊敬我这位哥哥,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小姐为什么要害他。”

吕子斌眼光中透露愤怒,咆哮道。

“消消气,消消气。别误会,我只是想了解皇甫家整体情况,找出凶手的杀人动机。”

白熹成立即安抚着吕子斌的情绪。

“如果被我知道谁是凶手,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吕子斌直接把手中杯子摔碎,夺门而出。

接下来,进来的是皇甫家主皇甫辰。他拄着拐杖在下人搀扶下一拐一拐地慢慢坐下,表面上情绪已经得到稳定。

“皇甫家主。节哀顺变。”

白熹成起身迎皇甫辰。

“谢谢!感谢你们的到来。”

皇甫辰有气无力地坐下。

“昨天晚上,整个家族都赶了回来,为了参加三日后的百解参礼夜?”

白熹成问道。

“是的。”

“整个家族气氛如何?”

“在兰儿死之前,挺好。但......”皇甫辰欲言又止。

“有除家族以外的人回来参加吗?”

白熹成追问。

“家庭医生康健明,他是从我小时候就已经担任我家的家庭医生。他是个好人,一直照顾着整个家族,很听话。”

“还有司徒律,我家律师,挺聪明的一个女孩子,虽然比兰儿小两岁,但是在B市重点大学的法律系毕业,来我家已经三年了。这次本来打算让她来主持这个百解参礼夜。之后还想安排她和兰儿的婚事,唉。”

皇甫辰逐个介绍着,说到儿子面有难色。

“那之后家族方面,请问皇甫家主如何安排?”

“暂时没有想法,等兰儿葬礼结束后再和家族长老商榷吧。”

“好的,感谢皇甫家主配合。”

白熹成看见皇甫辰有点倦态,适时终止了谈话。

这是,皇甫菊开门进来了,目送皇甫辰出去后,便和白熹成相对而坐,继续沏茶。

“白警官,问得如何?”

皇甫菊还是邪魅一笑。

“你们每个人都很看好皇甫兰,很倚仗他对吧。”

白熹成并没有过多理会她。

“不知道,是这样吗?”

皇甫菊手中也没停下,继续沏茶说道。“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子斌哥哥的确很崇拜哥哥,经常有空就陪着哥学习。虽然两人身份,年龄有别,但不影响他们之间感情。哥很小的时候已经学会了经商本领。他凭本事,18岁就成功拿下皇甫家族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振兴皇甫家族。”

“看来他继承了父亲的能力,热爱奋斗,事业有成。”

白熹成说道。

“当然。”

“那现在你父亲的生意是你在管理对吗?”

“对,这是我的,我们的,我们家族的产业。”

皇甫菊每个词都停顿了一下,“父亲暂时将它交给我来经营。三十亿的资产,那是多么宝贵的财富。”

皇甫菊眼中有一丝迷茫。“你肯定这么想吧,这样我就有理由杀害我哥了,对吧,大侦探。”

皇甫菊轻蔑地说,仿佛看透了白熹成的想法。

皇甫菊的态度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白熹成一跳,女人真可怕。“只是一种猜测,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们要完善案件细节,才能确定死亡性质。”

“你的意思,他可能被我们家族的某个人杀害?你是在这样暗示吗?”

皇甫菊情绪开始激动。

“皇甫小姐,没人这么说,这只是办案流程。”

白熹成打断皇甫菊。

“呵呵,我根本不在乎。我的出生本来就是这个家族的牺牲品。我和我哥是双胞胎,但待遇从出生那一刻就截然不同。他从小背负着皇甫家族的命运,而我就是我哥的附赠品。”

此时皇甫菊眼中开始湿润。

白熹成递给皇甫菊一张纸巾,安慰道:“附赠品?为什么?”

“因为皇甫家族从来都是重男轻女,家族继承人必须是男性,我的到来什么都不是。你以为我会继承这份产业?不,绝对不可能。”

皇甫菊低下了头。

“你跟你哥的关系如何?”

“我哥很照顾我,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跟我话并不多。他很喜欢跟我玩谜题游戏,小时候我们经常偷溜进神龛玩。他会出谜题,放在神像下的暗格中让我去猜,然后我把答案写上回复,答对了他就会把奖品放在暗格中。”

“那你哥在外面是否有仇人,或者生意上的敌人?”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我哥脾气很好,并不是那种与人为敌的人。”

皇甫菊说得漫不经心,白熹成面对眼前这个人,有点猜不透。

询问到此告一段落,偏厅此时只剩下白熹成一个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件案件是密室杀人,作案手法暂时未知。但家庭医生康健明、吕子斌、皇甫菊、甚至张大姐都曾经在前一天晚上出入过皇甫兰的房间,很有可能犯案。

白熹成缓缓点上一根香烟,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神有点迷离。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哗啦啦的雨声,有点像一场好戏上演前观众响起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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