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儿妹妹!”
院外传来姜妍的声音,姜妗站起身走出门外。萤烛把门一开,姜妍就疾步走到台阶下,目光将姜妗上下打量确认她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轻轻责备:“你这个顽皮性子总也不改,知不知道那天可吓死我了。”
姜妗见她鬓发散开衣服都因奔跑而有点乱,知道是真心担忧自己,只可惜自己还不能将真相告知,便撒娇似的摇了摇她的袖子:“我错了嘛,一时贪玩,下次有什么事一定先告诉妍姐姐。”
姜妍温和地看着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下次再来这么一回,我可不依。”
“嗯——”姜妗一脸严肃答应她,语气拖得老长,忽然注意到姜妍腰间系的一块玉佩,又促狭一笑,低声道:“和沈遇的事情,商量得怎么样了?”
姜妍闻言一怔,碍于温枕书就在后面的屋子里,不由脸一红,声音细如蚊蚋:“你看看你,刚回来就问这么没正经的事。”
姜妗摇了摇头:“我说的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事。你们两个若再耽搁下去,我都要找沈遇算账了,问问他是不是什么登徒浪子,光会哄人的。”
姜妍看了看四下,又想为心上人辩护,又不好意思谈论,只得红着脸轻声道:“没,他已经和我说过了,过阵子就下聘,妗儿妹妹放心吧。”
听说两人亲事即将放定,姜妗心中也替姜妍高兴,正要开口,却听得院外门环一响,忙摇了摇手示意姜妍噤声。姜妍吃了一惊,同姜妗一起转过头来,一只素白纤长的手推开了院门。见姜妗姜妍两人同时看自己,姜素声有些始料未及,很快调整好表情,天真又无辜地一笑:“听说二姐姐回来了,我惦记得很,迫不及待来瞧瞧,原来妍姐姐已经捷足先登了。”
姜妗心中微微冷笑,因想念而迫不及待?恐怕是迫不及待想打听什么吧?眼瞧姜素声这一身标致得伶伶俐俐,与姜妍一比,真担心假担心一望便知。她倒不急着拆穿,扬手请姜素声坐下:“难为三妹妹这一片心了,不过我在霍家住得很好,长公主待我也慈爱温柔,恐怕不能遂了某些人的心意了。”
姜素声听她话中有话也不觉尴尬,反而坐下来悠悠喝了口茶,状若无意问道:“既如此,我也很替二姐姐开心,只是都过了这么几天,二姐姐为何不托人递个消息回来?这几日祖母和大伯大伯母找你可是快找疯了。”
“哦,玩忘记了。”
姜妗轻描淡写地回应她抛下的问题:“我这脾气三妹妹也知道,无拘无束惯了,又以为两家亲热,有什么事伯爵府应会去霍家问,因此就没有多考虑。”
姜素声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将信将疑:“二姐姐原来也会这么不小心么?祖母时常还对我夸奖,叫多学学二姐姐做事机敏妥帖呢。”
“再认真的人,也不可能事事留心,何况于我?”
姜妗有意无意从上到下端详她:“时时刻刻精致妥帖也是很累的,人心不是镜子,以己度人,可就自误了。”
姜素声听她话音明摆着在讥讽自己,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呛声道:“时刻准备百事留心,总比只凭家世的冒失鬼和无所作为的笨蛋强。过几日是我的,两位姐姐可别忘了,好生打扮着,也不至于在满京城贵人面前失了体统。”
姜妗挑了挑眉,知道她是在暗骂自己和姜妍,但想起先前姜妍刚刚说过的沈遇即将下聘一事,可怜姜素声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由笑出了声。姜素声见她笑得奇怪,不由心里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
姜妗笑眼弯弯送她出门:“祝三妹妹心想事成。”
几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姜素声的芳辰,孟芷柔因姜言之的那件事闷闷不乐多日,而今只能把宝都押在女儿身上,因此这次生日比往年更加大操大办,京城中略有些交情的府邸都下了帖子。而姜素声素有才女之名,自然也不辜负母亲所望,宴席未曾开始,便又是舞蹈又是舞文弄墨,风头大出。所请宾客倒未见得个个真心诚意而来,大多不过是碍于面子情,见姜素声这么一个闺阁小姐大展才艺,一半是惊艳赞赏,另一半却如看猴戏一般,心中暗笑只嘴上不说。姜素声对所有赞美悉数接受,甚至犹嫌不足,有意拉姜妗姜妍做一做那垫脚的台阶。她素来以能诗善词自傲,主动提出即景联诗,本以为姜妗仍会像之前的明湖诗会上一样露怯推辞,没想到这回对方却是从容不迫接了句,竟是应付自如。姜素声大失所望,没奈何只得把矛头对准一直沉默的姜妍:“二姐姐方才已作了佳句,令人击节赞赏,不知妍姐姐是否也能赏脸吟咏一二?今日是我生辰,院中桃花开得正好,不如就以帘外桃花为题作诗一首可好?姐姐若不肯,也就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姜妍原就在文学上有限,更不善诗词,闻言十分为难,想要努力作出一首,却又怕词句不工给姜家丢脸。另一边的沈遇不忍心上人难堪,更厌烦姜素声的咄咄逼人,几乎要立刻起身岔开话题替姜妍解围,却见对面的姜妗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他顿时明白过来,这种场合要是贸贸然替姜妍解围,让有心人瞧见,无异于授人以柄,落个私情的传闻令姜妍名声受阻,只得暂时忍耐。姜妗这边安抚住了沈遇,才淡淡开口笑问姜素声:“三妹妹博古通今,我有一事不解,还望三妹妹替我解惑。今日可是桃花生日?”
姜素声正洋洋得意之时,被她问得一愣:“桃花生日?应该不是吧,我未曾在古籍上见过。”
姜妗笑着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方才我以为这桃花和三妹妹是同一天生日呢,这忙忙叨叨作了一上午诗,知道的说是三妹妹做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特办了个诗词大会为桃花庆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