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霍叙白是从昨日宫中相见便开始怀疑自己了，姜妗眨了下眼，仰着头俏皮一笑：“那你今日又为何盯上我？”
霍叙白耸了耸肩：“原本是怀疑你是某些人派来的，借医病为名明里暗里一唱一和，因此悄悄盯着，想要查清底细，没想到半路上又发现还有别的人也跟着你，出手解决了，谁知这里竟还有。”
姜妗才晓得方才那几个人甚至只是想对她下手之人的一部分，这才不禁有些后怕，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有你，要不然……”“你还知道啊！”
霍叙白也后知后觉有了点责备之一，板起一张俊脸佯作凶狠模样：“上次我是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叫你不要在野外乱逛，你倒是长记性，这回直接逛到宫里去了！”
姜妗自知理亏，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讷讷无言。霍叙白看着她难得乖巧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我是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是怎样想的，怎么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去掺和？何况这次出事的还是贵妃的儿子，你不知道要是再出岔子自己会遭遇什么吗？”
“我知道。”
姜妗磨了磨牙，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我有把握啊。我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还理直气壮上了？霍叙白又好气又好笑，食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戳：“你倒是胸有成竹，就没想过别人会怎样担心吗？也不想想你的家人……还有我。”
说到这里，他却又止住了话头，平素爽朗利落的一个人，竟有些忸怩之态：“我又不能时时看顾着你，我也会担忧啊。”
旁人眼中的浪荡纨绔，却有如此羞涩的一面，姜妗瞧他这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索性逗他一逗，踮起脚尖伸手往他肩上一搭：“我知道你一直挂记着我呢，你我虽不在一处，但彼此的心情是一样的。”
霍叙白完全没料到她有此亲昵的举动，与之前为救她才有的拥抱不同，这次是姜妗主动，两人距离极近，少女身上的沉水香与药草香交织的味道拂至笔端，几乎让人忘了今夕何夕。他脑子一懵，整个人好似定在原地一般，红意从脸上蔓延到了耳后根。良久，霍叙白才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在意道：“谁挂念你？都怪你闲不住喜欢涉险，才让人不得不去操心。”
姜妗知他心意，也不再逗他，收敛了玩笑之意，正色道：“眼下这件事很难向你解释清楚，但我不得不做。以后若有机会定会与你全盘托出。目前能说的就是，我这样做，是为了你我的将来。”
将来？霍叙白又一次愣住，姜妗这话虽然并非表白，可其中饱含的情意又何其之深？他从前一直觉得这位姜家二小姐虽然是个小姑娘，却有一种男子也少有的不羁气质，如今这个满不在乎的小姑娘，却认认真真将他考虑在自己对未来的计划中。霍叙白只觉得千头万绪一起涌上心间，激动又振奋，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来，半天才磕磕绊绊道：“我，定不负你。”
姜妗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却又笑了，顺便将霍叙白毛茸茸的冬衣领子理好：“小将军别这么儿女情长！好好打仗，我等你出征凯旋呢！”
霍叙白不自觉又红了脸，郑重点了点头，虽在寒冷的冬日，却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心间升腾到全身，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股子心潮澎湃的感觉一直到回了家仍然未散，穿庭过院脸上都是笑意盈盈。长公主今日亲自炖了滋补汤羹，亲自带婢女给儿子送来，到门边只见霍叙白怔怔瞧着窗外一棵树出神，脸上还带着一丝傻笑。做母亲的最关心子女，何况往日霍叙白回来往往板着脸，今日如此，她焉能不好奇？“叙白今日似乎格外高兴啊。”
长公主微微一笑。霍叙白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双手接过汤羹，冷不丁开口道：“娘，择个良辰吉日向姜府提亲下聘吧。”
长公主一愣，继而将儿子端详一番，笑着打趣道：“这么迫不及待？怕别人抢先定下姜家二小姐？我其实是打算年中你打完仗回来再向姜家提亲的，然后也就不耽搁什么，直接办喜事。”
“婚礼是打算胜仗归来再办。”
霍叙白抿了抿唇：“但我想现在就向信阳伯爵府下聘礼。”
这段时间他虽然公事繁忙，却也一直在关注着姜妗的动向，暗中保护着她不受伤害，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姜妗尽管看起来坚强勇敢，内心却仍是有一点不安的。他纵然不太在乎世俗礼法，但现在却明白，提亲走完场面也很重要，一则给姜妗一个定心丸，二来，也能震慑一下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长公主倒是猜不到儿子心中究竟作如何想，但一向对他有求必应，再加上也很喜欢姜妗这个未来儿媳，当即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早日把婚事定下了，她在那府里也不受欺辱，你出征呢也有份牵挂，不至于一股莽劲儿拼杀不顾惜自己。”
霍叙白没听见后半句，注意力只在母亲的前半句上，皱了皱眉问道：“她在府里也受欺负？她不是姜家的嫡长女么？”
长公主叹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又无意让孩子担心了，但话已出口，为免他多思多虑，只好一并解释清楚：“我之前逛成衣铺时，曾遇到她与姜夫人，还有那新进门的妾室，那妾室母女着实不是好相与的人，再加上三房那位，妗儿在府里恐怕很不容易，在一大家子中求个周全也实在难为她了。”
霍叙白默然，原本他也想过姜妗在姜府的处境，但没想到母亲所说的这样细的程度，不由更加心疼，过了好半天才哑声道：“那劳烦母亲，聘礼要准备得比同等人家更为丰厚，风风光光送到姜府去。”
“那是自然！”
长公主展颜一笑：“我还能亏待儿媳妇不成？必定拾掇些好东西放进去，让她们美女扬眉吐气一番，也叫那起子小人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