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见面时姜妗为他敷药的那块。这帕子他一直细心收在身边,从未示人,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当事人身边露了脸。“我,这……”刚说了两个字霍叙白就已说不下去,只觉从热意从脸上烫到脖子上。姜妗看他如此模样,愈发忍不住要逗弄:“瞧小公爷这脸色,真不知道中迷香的到底是我还是您了。”
霍叙白心中又羞又窘,只好咬了咬牙反驳道:“都这样了,还这么牙尖嘴利的。要是遇见的是别人……”“那我得庆幸自己遇见的是君子。”
姜妗笑着打趣,然而也确实是真心话:“我知道小公爷绝不会乘人之危,是可以倾心信任的人。”
霍叙白倒是很吃这一句哄,哼了一声也不回嘴了,顿了一顿又正色询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妗凝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有人害我,但目前证据不足,还不能断定是哪一方。”
霍叙白闻言一挑眉:“你最近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叫‘又’?”
姜妗佯作不满,轻哼一声道:“在小公爷看来,我有那么喜欢惹是生非吗?”
霍叙白语塞,说又说不过,看着姜妗娇弱不胜的模样又觉怜惜,只好叹了口气:“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虽不知具体情形如何,好歹替你留心一下可疑的人。你也别说话了,躺一会儿养养精神,这迷香虽不重,也不是好玩的。”
他所估不错,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姜妗才算恢复气力,站起来的时候仍觉脚下有些发软。霍叙白知她不舒服,但碍于宫中人来人往,不便再像方才一般,更何况刚刚也只是权宜之计,因此只隔着袖子扶着姜妗走了一段路,到了春羲殿附近便停下脚步。“回去吧,小公爷,他们也该找你了。”
姜妗向他拱了拱手,依旧是那天夜里的模样,却也是真心实意的。霍叙白点了点头,目送姜妗缓缓回到殿中,才留恋地收回目光,往文武大臣所在的殿阁走去。而此时的春羲殿中,贵妃高居上座,一眼瞧见姜妗独自从后门走了进来,心中疑云顿起,嘴唇微动,想问什么,究竟还是没有问。但她心高气傲的侄女戚莹显然就没有这么按捺得住性子了。戚小姐今天因姜妗连着吃了几个亏,岂肯放过这个嘲讽她的机会?当即望着姜妗冷笑了一声:“不过是换身衣裳,姜二小姐怎么这么迟才回来?何况穿的仍是原先那身,别是在路上被什么绊住了脚吧?”
这一句挑刺的话出口,引得不少人都向姜妗看去,也不觉有了同样的疑虑。但戚莹此语又未免太过刻薄,明摆着怀疑姜妗在宫中与人私会,因此又有一些人不齿于她的摇唇弄舌。姜妗身子发软,脑子却清醒,张嘴刚要回怼,不料贵妃下首的明贵人已先笑着开了口:“莹儿今日忒话多,想是酒吃得不足,我做姑姑的敬你一杯,看你还饶舌不饶舌?”
戚莹一怔,心中顿时委屈又气愤,难得赴一次宫宴,没能如预想中一般出风头艳惊四座倒也罢了,连姑姑也帮着外人。但她究竟还记着戚府的体面,只得应了一声,举杯喝下了明贵人所敬之酒。姜妗冷眼瞧着她们,不言不语,一个猜想却从心中油然而生。看来那个给她带路的小宫女并不是贵妃随便点的名,而从宫人打翻酒泼在她裙摆上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在计划中。戚家这一局为报复她而设的棋,筹划得真是有够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