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瑶勃然色变,她正是盘算着想靠着肚中男孩上位,这儿子若是成了温枕书的嫡子,她日后还如何图谋?姜老夫人见温枕书难得松口,也算是个权宜之计,觑了眼她面色,挤出一丝笑让人扶起唐若瑶:“枕书这也是为你考虑,当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好好保重身子,让你这一胎坐稳,其余的事,日后再说。”
唐若瑶霎时懂得姜老夫人的言外之意,表面是在为温枕书说话,实在是提点自己,不要操之过急,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图其他。心下了然,当即忍下种种不快,朝着温枕书又是一礼:“这孩子能得姐姐照拂原是他的福分,若瑶先替他谢过姐姐恩情,日后在府中,还要多赖姐姐辛苦。”
温枕书心里的委屈和怒意已然忍不住,只是面上却还要端出当家主母的姿态,不能叫人小瞧了去,方才硬忍着鼻头酸涩,点了点头:“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别总是站着,坐下用个便饭吧。”
眼下唐若瑶就是姜维宁心尖尖上的人,如今费了这番功夫,终于能够进府,他心里快意不知,一手揽着唐若瑶,又忍不住伸手去拉扯温枕书,眼底全然是遮不住的笑意。“好好,能得这般贤妻美妾,得享齐人之乐,乃是人生莫大幸事!”
手尚未碰到温枕书,一旁的姜妗就突然站起身,把温枕书拉到自己身侧,脸上全然是天真浪漫的笑意:“我想着这位姨娘多年在外,这些日子又连番折腾,外头吃的到底不如府上,不知有没有影响肚中的胎儿,正好府上日日请平安脉,不若再去请一位太医,专程帮姨娘请请平安脉,也能更保重身子。”
温枕书这会心神不定,哪里还能听得清姜妗说什么,只机械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姜老夫人诧异地看向她,这个孙女每次都出她不意,难以猜透其真实想法。纵然心中不满,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如此也好,母子平安最要紧。”
一场闹腾总算有个终了,晚膳后,唐若瑶母女被安排在了府里西北角的两间空屋里。下人收拾好床铺便离开了,姜晴雪四下转遍,摸摸窗户又掂掂被褥,拧眉忍不住抱怨:“这西厢房都没有阳光,一日里只有上午一个时辰是暖的,往后冬天更冷,叫咱们怎么住啊?父亲先前许诺的不是有树有花的院子么?突然就换成了这破屋子!都怪那个姜妗故意搅事,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她就可以任性妄为?”
“谁让她的娘姓温呢?”
唐若瑶抿紧了唇,将自己床上的一张毯子转手递给女儿,又垂眸看了眼肚腹:“你先忍一忍,那小丫头的确有两下子,不过时日久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娘说过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起茧了。”
姜晴雪捏着毛毯仍是急躁,恨恨地看了眼姜妗屋子的方向:“我知道该听娘的话,可眼下日子就已经很难过了!今晚我在外头听得真真切切,那丫头根本就不把您当人看!她这等盛气凌人,娘受得了我都受不了!”
唐若瑶忽放下手中东西转过身,定定看向女儿:“吃苦受辱,你要好好记在心里,这样才知道找时机一一反抗回去!”
姜晴雪听她话中有些眉目,不由一喜,连忙凑过去相问:“女儿该怎样做?”
唐若瑶摸了摸她的头,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抹阴沉:“那丫头敢这么狂,除了温家的关系,就是凭借她与镇国公府的亲事。若要扳倒她,就得用些手段,将她引以为豪的那桩亲事抢过来!”
“抢过来?”
姜晴雪未曾想得到的会是这么个答案,吓了一跳,喘了口气咬唇道:“这……可我,她,我能行么?”
“怎么就不行了?”
唐若瑶看了眼窗外,眼中里闪烁着骇人的火焰:“晴雪你是我的女儿,你不比任何人差!什么嫡女千金,不过是披了件尊贵的衣服罢了,我的女儿如何就胜不过她?晴雪,你要知道……”她凑近了些,在姜晴雪耳边低语几句,姜晴雪睁大了眼睛听着,神色也从惶恐不安转为迫切,摩拳擦掌,仿佛胜利已然在望。几日时间匆匆而过,府里算是暂时相安无事,而姜妗这边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唐若瑶的胎是真的,确然是个男胎。这也未免太巧,对方想要母凭子贵进府,这胎就恰如其时地有了,内中真就没有古怪?姜妗很难不起疑心,自己琢磨一阵后,便抬脚去找温枕书,悄悄跟母亲通个气。刚走到温枕书门前,便瞧见陪房周妈也在,而温枕书开了首饰柜子取东西。“这两个项圈各能当个三百两,还有这支镯子也是好料,一并当了也就抵消得过了。”
温枕书并未瞧见有人过来,将东西交付周妈。姜妗心中奇怪,含笑跨过门槛上前:“哎哟这是怎么了?才入了冬未到年关,就告了饥荒?”
周妈没料到她进来,吓了一跳,连首饰也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姜妗及时帮忙把首饰放回她手中,依旧是玩笑的语气:“周大娘,娘亲叫你去当东西?家里已经到这步田地,钱不够使了么?”
周妈一脸局促,攥着首饰看了看姜妗又瞧瞧温枕书,不敢吱声。温枕书瞒不过女儿,也不忍为难下人,只好让周妈先关了门,勉强笑了笑将实情告知:“过阵子不是要去镇国寺上香么?采买的账目上出了点差错,少不得我先拿体己钱贴补了,容后再论别的。”
姜妗皱了皱眉:“多少钱?”
温枕书踌躇了下道:“差不多一千两吧。”
姜妗啧了一声,心知这个数多半还是母亲往少了说的,略想一想,瞬间了然。她索性从周妈手里将几样首饰又拿了回来,仍旧放进匣子里锁好。“妗儿,你这是?”
温枕书大惑不解。“咱不拿自己的钱给人填漏洞。”
姜妗转过身来笑了一声:“娘亲你细想想,不过是些香花宝烛并捐赠的银子,到底什么地方不仔细能有一千多两的差账?这分明是有人设了套,故意等着您往里头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