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仵作被外派去了州府验尸,”严知放观察着宋九安细微的表情:“这可是她头次在外验尸,你可紧张?”
宋九安语气依旧沉稳:“有何需要紧张之处,以她的能力无需旁人替她担心。”
“你还真是信任谭仵作。”
“她是大理寺的仵作,是大理寺的人,若你我都不信任她,旁人又如何会信任,放心将死者交给她验尸。”
“有理,”严知放见调侃不了宋九安,也转移开话题,“你可不知道,你抓回来那个伍参伍管事嘴是真硬,他愣是不肯交代幕后的主子是谁,我现在就担忧,这神仙阁与走私毒物买卖女子有关联,若真如此,那幕后之人野心勃勃图谋不轨啊!”
“若真是他,我们坏了他这么多事,他也该坐不住了。”
宋九安静静望着屋檐:“接下来就等。”
等对方坐不住先出手。“大人。”
兰池兴奋回来报喜:“庚娘一案结案,凶手已定罪。”
“谭仵作倒是没有辜负你的知遇之恩。”
严知放喜悦笑着:“日后需要她的地方,想来少不了。”
“她只是做好了自己的本职,你们这么高兴做什么?”
宋九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有丝甜蜜喜悦:“她恐还得在州府逗留几日,协助案情后续,她若有什么需要的,兰池你受累给她送一趟。”
兰池揽下这活儿也高兴,他有种自家妹妹头次出门,终于被外人认可的感觉。如宋九安所料,伍参被关押在牢中定的是秋后问斩,而宫里很快传来旨意,责令严知放宋九安于明日将伍参问斩以消民愤。严知放接下旨意,带着狐疑看向宋九安,随后上前询问:“公公,犯人伍参明日问斩是否有些太过匆忙,此案尚且有诸多疑点还未查明,伍参可是唯一知晓内情之人,他一死我们可就无从查起。”
“这是圣上的意思,没办法。”
“犯人伍参怎的就惊动圣上了?”
“太傅今日觐见,同圣上禀告近来洛州神仙阁贩卖丹药致人死亡一案,太傅说此案已经激起民愤,伍参一日不死民愤难消,恳求圣上择日将伍参问斩,给百姓一个交代。”
“太傅?”
严知放看向宋九安,对方眼中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困惑:“有劳公公。”
“对了,问斩当日为消民愤,太傅将代圣上亲自监督行刑,两位大人别忘提前准备。”
严知放送走来人,神色复杂看向宋九安:“背后之人彻底坐不住了,伍参秋后问斩都等不及要现在取了伍参的命!”
“他是想借此警告我们。”
宋九安有些为难:“太傅在朝中势力庞大,又得圣上信赖,我们得尽快找到实证才可能撼动他。”
“那明日问斩伍参一事?”
“你难道想抗旨不尊?”
宋九安害怕:“你若抗旨,就是正中太傅的心思。”
严知放不甘心:“难道真要杀了伍参,那小子肚子里可还有好多秘密,我不相信他手上什么也没有。”
“你瞧走私毒物的陈大海,绑架买卖女子的刀疤,他们都只是幕后之人的棋子,没价值时就抛弃,”宋九安想到,“我们也只能利用最后这一日,尽可能撬开伍参的嘴。”
严知放了然:“他若知晓他忠心的主子要杀他,你说他会不会松口。”
伍参问斩当日,除去外派的谭安若,大理寺众人都在场。跪在地上的伍参被周围百姓唾骂着,直到太傅到场,咒骂声才消失响起一阵叫好声。太傅谦虚有礼,不忘同两个小辈打招呼:“严大人宋大人,两位真是年少有为替我大周除去不少祸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总喜欢逞英雄,以后可要小心,查案的时候也莫要和旁人起冲突,不然恐遭人报复!”
太傅惋惜道:“听说前段时间宋大人就遇险了,日后出门身边可要多带些人,注意安全,你们若遇险就是我大周的损失。”
“有劳太傅记挂。”
宋九安从话中听不出半句关心,反倒是听出来几分告诫之意。严知放挡在宋九安面前,谦虚有礼回道:“我等定会牢记太傅的教导,但大理寺责任所在,哪怕身处危险也不能让百姓受苦让百姓蒙冤!”
“到底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
太傅呵呵两声,甩开袖子:“时辰已到,问斩吧!”
伍参撑起眼睛看向上座的人,太傅也盯着伍参,随即伍参摇了摇头,太傅立刻露出安心的模样,恐被人察觉立刻换上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犯人伍参,残害百姓,你可认罪?”
“认罪。”
“可有何人幕后指使于你?”
“并无!”
伍参咬着牙盯着太傅,见太傅毫不留情挥手喊出斩字,愤恨闭上了眼,主子该不会以为,自己死了他就能高枕无忧了?此刻忽然非常庆幸,将一些秘密告诉了大理寺的大人,哪怕自己死了也要将主子拉下水!伍参的头落地,太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起身离开时不忘欣赏下大理寺一群人难堪的表情,愈发得意。严知放待他走远,才与宋九安商议:“此事以后,想来他定会安分些时日,你我二人需要有一人前往巫州寻找罪证,你留在洛州掩护我前往巫州。”
“不可,”宋九安果断拒绝,“你留在洛州尚可稳定大局,我可借伤脱身前往巫州。”
“你这伤……”“对外宣告,此次神仙阁遇袭加重之前的伤势,病重已经不能出门即可。”
“太傅是只老狐狸,恐没有那么容易相信。”
严知放坚持:“要不还是我去,路途遥远,恐有危险。”
“我会请太医局烟华姑娘替我掩护,”宋九安拍拍严知放肩膀,“你是大理寺卿,若是你不在洛州才是会引起怀疑,就让我去。”
“那让兰池随行保护你。”
严知放又想到:“可要带上谭仵作?”
“不可,她是大理寺的仵作,若此期间有案情发生,她也可协助处理。”
宋九安想了想:“未免夜长梦多,我今夜便出发!”
他们昨日连夜审问伍参,伍参还是如往常一样嘴硬,但当他们告知伍参,是太傅亲自上奏圣上,求圣上下令处死他为消民愤时,伍参终于有所动容。起初是不信的,但当他看见圣上的旨意,也不由得他不信。“我是不会背叛主子的,他救过我的命!”
“可他现在想要你的命。”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藏了一些东西在巫州的神仙阁,若你们能找到或许可以重伤他,他害我一次我也害他一次,此生算是两不相欠了。”
没人知道被伍参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宋九安为着真相也得去一趟。严知放支持宋九安:“神仙阁阴谋被揭穿以后,各地州府都已经开始查抄神仙阁,抓捕神仙阁余孽,你确实得快些晚了恐来不及,可要与谭仵作告个别?”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谭安若将庚娘还给庚母:“多谢您的坚持,才替庚娘找出了真相。”
庚母愧疚摇头:“我是个母亲,若我都不愿意坚持,那我儿的冤屈就真无人知晓,谭仵作谢谢你,我这就带我儿回家去了。”
送走母女两人,谭安若也收拾着东西回大理寺,临走时李道想还让她常来。刚走出州府府衙大门,就撞上了马车,帘子被掀起里面赫然是公主殿下笑盈盈的脸:“谭姑娘,这是要回大理寺吧,上来本公主送你一程?”
“多谢殿下好意,路程不远,民女走回去也可。”
“上来吧,难道你还要本公主下去请不成?”
京妙仪眉微挑带着些许危险:“谭姑娘,难道真要如此!”
“不敢。”
谭安若硬着头皮坐上公主的马车,却浑身不自在,总有种入了狼穴的不安感。京妙仪撑着手,目光直勾勾盯着谭安若:“今日城中处死了一个犯人,说起来此人被抓还有谭姑娘的些许功劳在里面。”
“犯人?”
“谭姑娘不知,太傅求皇兄今日处死神仙阁的犯人,你说这太傅也是真有意思,神仙阁一党人不全部问斩,就单单要皇兄处死那么一个人,你说他是不是做贼心虚想杀人灭口?”
“民女不知。”
“太傅此人可不是个省油灯,说起来当年,谭鹤大人曾怀疑过太傅,不过还没查到什么,谭鹤大人就先……”京妙仪打量着谭安若:“也是命运使然,谭姑娘与你祖父,最后竟查到了同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