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问,桑娇也发现了不对劲了。漠国的信件上说,和亲公主是进宫当天被烧死的,宋析川也是在那天拿到那枚玄铁匙,他不可能不知道漠国皇宫的那场大火,同样也不可能不知道宋析月已死,可圣上却只字不提宋析川知情不报。而自己在听到宋析月死讯的时候,反应也过于平静,仿佛是在告诉圣上,自己也早就知道了,可圣上却没有半点质疑。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别担心,圣上不追究,想必是因为我拿到了一把玄铁匙,并且还有一把也需要我去找,所以他即便发现,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往后不要一个人进宫,就算宫里来人,也要等我一起,知道了吗?”
宋析川嘱咐道。桑娇看着他这么紧张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暖。原本桑娇以为宋析川会带自己去皇城司,毕竟他那么忙,要不是知道自己被召进宫里,他应该也不会跑这一趟,他的衣服上又沾着血,不知道是在审哪个恶人。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送回了县主府。桑娇抓住了缰绳,“将军不带我回皇城司,是不是为了避嫌?”
宋析川突然被她这么一问,失笑道:“你是个姑娘家,没嫁人之前,确实还是待在自己家里才好。”
“这会儿知道我是姑娘家了,当初在金员外那里,你怎么不顾及一下我的名声,都同进同出过了,才来考虑这些,是不是晚了?”
桑娇用力一拉,想调转方向,可宋析川的战马,似乎不愿意听她的命令,仰着脖子不肯动一下。桑娇还就不信邪了,摸了摸战马的鬃毛,“听话,咱们回皇城司,乖啊。”
战马这下可不止不听话了,还气得想把桑娇颠下去。“将军救命啊。”
桑娇死死地抓住了宋析川的胳膊。宋析川重新拉回缰绳,在战马耳边说了一句,“旭风,这是你的女主人,记住她。”
果然,他这么一说,马儿果然不闹了,还很配合地歪了歪脖子。桑娇顺势摸了摸它,“咱们回皇城司。”
战马虽然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但乖乖地调转了方向,去了皇城司。“这就对了。”
桑娇没有转身看宋析川,但是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和他说的,“我们只是婚期延后而已,不是不成婚了,所以,从前怎样相处,往后我还是想一样,反正你迟早会娶我,皇城也没有人敢对我说三道四。”
“好。”
宋析川很受用。到了皇城司,他们一起去了地牢,桑娇没有猜错,宋析川果然是在审问恶人,而这个恶人,是被徐仵作用药救回的吴忠,他看上去比普通人消瘦许多,徐仵作不在的这些天,薛太医一直用药物帮他调理,总算是吊回了一条命。可现在,他好不容易吊回来的命,也只剩下半条了,不,应该说只剩下一口气了。“宋析川,你要是不信我,又何必问我呢...”阴森的皇城司地牢里,吴忠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宋析川好像并没有听到一样,让手下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还去徐仵作那里取了一方熏过香的面巾,等桑娇适应了地牢里的血腥气,也坐舒服了,才把目光投向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吴忠。他从手下的手里接过鞭子,一下子就抽在了吴忠的身上,“都已经被风月楼当了弃子,你有底气在我面前不说实话?”
“我...我没有说谎...风月楼的位置,没...没有人知道...”吴忠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没有了声音。宋析川一个眼色,他的手下便将一盆冰水淋在了吴忠的身上,冰水从伤口一直沁到皮肉里,吴忠猛吸了一口凉气,哀嚎道,“宋析川!你杀了我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只要你一天说不出风月楼的位置,我便亲自来招呼你一天,皇城司里,有的是续命的药材,可以提供到你肯说的那一天。”
宋析川擦了擦手,把鞭子交给手下后,在桑娇的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桑娇当然有,得了宋析川的许可,她才开口,“吴忠,你为什么要出卖桑祁南?”
吴忠哀嚎一声:“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出卖他,是他让我打开城门,放...放风月楼的人...”“放风月楼的人进来?”
桑娇起身,一脚踩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江玉明已经都招了,是他假扮成桑祁南的样子,让桑家另外两名副将撤离,等他们走后,他又恢复成莫迎风的样子假意前去接应,但他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那么,那把火,应该是你放的吧。”
吴忠痛得呲牙,“不是我...我是接到桑祁南亲口下的命令...留在城楼上应敌...桑祁南他想杀我...我不想死,只能听他的,和他一起投靠了风...风月楼...”“你说谎,如果桑祁南投靠了风月楼,他怎么会死在城楼之上,死在那场大火里?”
桑娇脚下的力道更重了,要不是宋析川说要留着他的命,真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踩死。吴忠痛到极点,便开始挣扎,但他实在伤得太重了,连桑娇的这点力气,他都挣不了,只能继续逞口舌之能,“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被风月楼过河拆桥了,连我都差点...差点被他给害死...”桑娇不愿意再听他说这些子虚乌有的栽赃,又一次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直接把人踩晕了过去。宋析川缓缓起身,走到她的跟前,蹲了下去,轻轻地把她的脚腕握在手里,脱下了她沾满血的鞋子,然后把人打横抱起。“我的鞋!”
桑娇真是服了,刚才还那么顾及她的名誉,怎么这会儿,居然连鞋子都能随便脱了?“鞋脏了,我让人去桑姒那里帮你找一双干净的。”
宋析川看出她的忧虑,小声道,“放心,皇城司没有多嘴的人,先前我以为有奸细,是我判断失误。”
桑娇无奈地垂下了头,“不是你判断失误,是我的错,我太相信莫迎风了。”
要不是她给无意中透露了那些消息,皇城司早就能抓到更多风月楼的奸细了。“没关系,你不必自责。”
宋析川一路抱着她回到营帐,不多时,桑姒就亲自把她唯一的一双新鞋送了过来。看到宋析川亲自蹲着身子给桑娇穿鞋,她脸上的羡慕无法掩饰。桑娇虽然不愿意把桑祁北给桑嫣的家书送去,但是转达桑祁西对桑姒的期许,她还是很愿意的。“二姐,我在边关见到三叔了,三叔得知你要参加科举,很为你高兴。”
桑娇笑着说。桑姒也一脸喜悦,“真的吗,父亲怎么样,他还好吗?”
桑娇点点头,“他一切都好,等你考上了,便能向圣上求一个恩典,让他回来了。”
“好,我一定努力!”
桑姒说着,小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