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宫里来人了,前来的公公说,圣上有要事宣桑娇进宫。前来宣旨的公公脸色不善,桑娇还未出发,就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再看到圣上时,他似乎苍老了许多,想想也是,枕边人的背叛,最爱的公主殒命,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桑娇啊,今日召你进宫,朕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圣上说话时,气息时分虚弱,一句话要停顿几次,还时不时会咳下,抬起的手都在打颤。见他的手上有一封书信,桑娇上前接过,打开看了起来。圣上身边新上任的徐贵公公上前,送上清咽润肺的茶汤,“圣上还是多休息,不宜再操劳啊。”
圣上喝了一口,便又将茶碗推开,“桑娇和析川立了大功,朕怎能不管他们,原本朕还挺高兴,他们二人终于可以成亲了,可偏生析月的事,瞒不了了,朕原本还打算等们成亲之后,再慢慢同皇姐说,眼下漠国这般大张旗鼓,他们的婚事只怕...哎...”桑娇默默地垂着头看着书信,居然是漠国来报丧了,他们已经派人把伪装成宋析月的那具尸体运送回来,过几日便会抵达皇城。如此一来,确实是瞒不住了。桑娇还以为漠国会把这件事压下去,毕竟和亲事关两国的邦交,即便和亲公主被烧死,他们也应该伪装出公主还活着的假象,不管宋析川怎么说,他们都会死咬着公主还活着。如果武国非要追究,他们便能趁机质疑武国的诚意,变被动为主动,甚至不惜兵戎相见。到时候哪怕将军府要追究,圣上也会以天下太和为由,出面制止。所以宋析川才没有把漠国宫里的那场大火禀告圣上,一来,公开和亲公主的死讯,往后宋析月便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二来,宋析月没有死,说出来只会徒增长公主的悲伤。但漠国却没有那么做,而是书信来报丧。这倒让桑娇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他们宁可得罪圣上,得罪整个武国,也要将宋析川一军,是不是因为已经发现玄铁匙丢了,暗中和宋析川叫板。“圣上不必介怀,死者为大,我与将军都没有怨言。”
桑娇将书信叠好,交给了徐贵公公,既然漠国已经来报,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朕害了她们呀,嘉和早就说过不嫁,是丽妃,不,是风月楼那个妖女一直劝着朕,说澜国的七皇子不比析川差,朕这才听了她的话,没想到,是朕将嘉和送上了死路,还有析月,也是朕的错...”圣上说着说着,开始落泪,“析月的后事,你和析川多出些力,需要帮忙,尽管和朕说,还有啊,照顾好长公主。”
桑娇应声道:“是,圣上放心。”
“朕乏了,你先回去吧。”
“是。”
从泰和殿出来,徐贵公公亲自送桑娇到宫门外,他和崔公公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也是泰和殿的老人,只不过崔公公贴身跟着圣上,他则负责泰和殿的日常事务,目前顶替了崔公公的位子,也算是得心应手。“县主,老奴斗胆求县主一件事。”
徐贵一脸认真地说道。桑娇倒是意外,徐贵能有什么事有求于自己,尽管疑惑,还是谦和地道:“公公请说。”
“老奴想替崔盛求个情,虽然崔公公干了错事,可他也没少和老奴说崔盛的事,他走的那天,老奴其实是有察觉的,但就是没想到他会是风月楼的人,他走的时候,和老奴说了很多,仿佛是在交代遗言一般,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去赴死的。”
徐贵说的有些杂乱。桑娇虽然不知道宫里的事,但身为圣上身边最亲近的宫人,徐贵知道的并不会少,丽妃的事,崔公公的事,崔盛的事,他都是知情的。“他是为了救崔盛,所以只能自己去死,所以老奴想求县主,在将军那里,帮崔盛说说好话,好歹留他一命,替老崔家留下最后的香火。”
徐贵一脸悲痛,“像我们这样的人,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后继无人,崔公公要是还活着,也一定希望崔盛好好活着。”
桑娇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是能理解的,再说,崔盛确实罪不致死。“徐公公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徐贵听了,感恩戴德地说道:“老奴替崔公公谢过县主。”
桑娇刚到宫门口,就看到宋析川骑着他的战马向她而来,待靠近后,利落地从马背上跨了下来,第一句便是问:“圣上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桑娇怕徐贵听到,拉着宋析川就走,走远一些,才又说,“圣上给我看了漠国的来信,他们来报丧了,郡主...那具尸首不日便会送回,所以我们的婚事要往后推了。”
宋析川神色微动,“圣上没有问你,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那场大火烧死了和亲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