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不过三两瞬,文呈书卷半页长。
这呼吸之间,十位盟长先后倒下生死不知,国主呼延晟也躺倒在御座上眼见就剩一息尚存。在座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一时间竟都愣在当场。 而就在众人六神无主之时,在坐盟长之中有一人猝然暴起,其嘴中一枚黑针吐出,手中冷芒乍现间,已是欺身而上,直指呼延晟而去。 此时,位于门外驻守的侍卫官在耳闻穹庐内异声后正进屋查看,恰巧就撞见了这一幕。他眼明嘴快,当即大喊道:“有刺客!”立时将同样愣坐原地的杨柬章喊回神来。杨柬章眼见刺客已经欺至呼延晟近前,心知起势已晚,难以阻挡,但落坐在呼延晟御座下不远的席位旁,还具有距离优势,当即一声怒喝后猛力掷出坐下短凳,然后才跃身而出。 短凳呼啸而去,砰然砸在刺客的大腿之上,之中力道之猛,顷刻间就将其砸的翻倒一旁。 杨柬章趁此片刻飞身而至,一脚便踹在了还未起身的刺客的背脊处,且闻“咔嚓”的骨裂声后,见刺客已不能动弹,便抓起刺客的脖颈将之拎起,就要再卸其下颚,留待拷问。 却不想那刺客当真果决,竟然在失利之时,那个倒地的瞬间就已将匕首顺势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如今胸口血如泉涌,已是一命呜呼。 杨柬章怒不可遏,愤恨的将刺客的脖颈扭断,然后将其尸体一脚踢开。跨步来到呼延晟近前,抬手还想施救,却又突然僵在当场。 却是见到一枚黑针已是插入呼延晟的脖颈,之中黑色毒素随血液流动已如蛛网般扩散面部,呼延晟眼神涣散,再无生机。 杨柬章顿时失魂落魄般倒退了几步,面如死灰的对聚集过来的众盟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国主,没了……” …… 翌日,凌晨 通天彻地的战鼓声将在营帐区休憩的人们惊醒,随后人数近万的庞大人群在朦胧光亮下被一众官兵聚集在裕穗青松尚有余温的灰烬前。 昨夜的篝火燃至很晚,参与夜宴的人大多数才入睡没多久,突然被战鼓声惊醒,又被莫名带到了这里,一时间都愤懑不已。 直到看见官兵们将一名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给抬至了预留出来的宽阔处,这才逐步止住声息。 眼见那老者坐在椅子上被人抬出,人们本来还疑惑是谁摆这么大的架子,直到看清其面目上凝固的表情所流露出来的木讷,方才知道这人已经逝去。 “这不是陈远川陈盟长吗?”
熟悉的面部特征让人很快辨认出了老者的身份,有人惊呼出声,立时引得一片哗然,但还不待众人交头接耳,就又见有人被抬了出来。 「盟长陆丰阳」 「盟长季隼」 「盟长青霞晚」 「盟长吴鹏运」 这些人的身份,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他们于万国的丰功伟绩更是心知肚明,人群立时陷入了无以言表的震惊之中。 他们眼见着这些尸体被搬出,列坐在面前的空地上,不由得悲从中来,有种国之栋梁砰然倒塌的心痛,心底更是涌现出对这些盟长突然死亡的疑惑,想要问明其中究竟。 一时间质问声出现,然后如浪潮掀起,愈演愈烈,然而回应他们的仍旧是德高望重的盟长们被逐一抬出的尸体。人们心中的疑惑顿时沉寂为了悲痛,再由悲痛转变成了愤怒。 「盟长邱合」 「盟长格日乐」 「盟长陆思敏」 「盟长魏子平」 「盟长王伟磊」 “王,王叔?!”
立身在人群中的许鹏三人的心绪也几经转变,但对这些陌生人的逝去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直到之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在视野内出现。 他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却又不敢相信此时眼中所见,便拨开了人群,走至了最前方,想要看个清楚,好把眼中这可怕的一幕将之否认。 但那斑白的发丝,入鬓的皱纹,熟悉的脸庞,却一一吻合了记忆中王伟磊的模样。三人看着那倚靠在椅背上的苍老身影,一时间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路途的共处还历历在目,音容笑貌仍记忆犹新,三人不由得怀疑起这一切的真实性,但眼前确凿无疑的所见却又在让他们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维伦佐痴傻般的愣在当场,目瞪口呆的看着王伟磊的尸体久久不能说话。 萨玫朵则在反应过来后于撕心裂肺的悲伤中哭的跌坐在了地上。 许鹏则看着王伟磊因痛苦而狰狞扭曲的面庞目眦欲裂,他没想到,河湾一别便是生死永隔,他瞋目切齿,喃喃自语。 “怎么能?!”
“怎么会?!”
他不理解,也无法接受,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一夜之间就不在了呢? 不过人群中的悲痛远不止于此,饶丰本是陆丰阳的家乡,在他筹办夜宴之时,一家老小都陪同他住宿在夜宴的场地附近。他的家人此刻更是陷入了近乎死寂般的绝望之中。 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个孝顺的儿子,结发的丈夫,慈祥的父亲,怎么就在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以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就宣告了自己的离去。 面目的不解,眼神的疑惑,肢体颤抖间不自觉所表现出的悲痛,纠缠成万般复杂的感情。心有痛楚,但一家人却一时发泄不出,只是直愣愣的盯着那尸首已是深陷无言的悲痛之中。 还有年事已高的陈远川,亦是在家人的陪同下前来,他们也已经泣不成声。 最后这些小群体的悲痛融汇进了整个大团体之中,然后在国主呼延晟的尸首被搬放出来的那一刻,进一步加深。让一众因这群德高望重盟长的死而变得群情激愤的声音,一时间陷入了蓄势待发的沉默之中。 杨柬章见激动的人群突然沉默,对着列坐的尸体行了三叩九拜之礼。缓慢起身后,瞋目切齿的看着人群,唇齿开合间话语声沙哑而沧桑:“陈远川陈盟长,陆丰阳陆盟长,季隼季盟长,青霞晚青盟长,吴鹏运吴盟长,邱合邱盟长,格日乐格盟长,陆思敏陆盟长,魏子平魏盟长,他们可都是对万国有过汗马功劳的功臣啊!”
“这位大家或许不熟悉,他是崇海盟族的王伟磊王盟长,不过四十有七,便已白发苍苍,也是为谋家国昌盛,鞠躬尽瘁,壮志未酬!”
“还有国主呼延晟……” 杨柬章话语至此,一时哽咽:“我的兄弟,呼延晟。昨日宴前还曾与我谈及心中愿景,希望能一统北地,为万族谋福,让万国永昌!”
“可他们,可他们却受毒手而死!在自己的故土!在同胞的面前!”
言至此时,杨柬章在用言语表达恨意时已是咬牙切齿,他举手一挥,让手下官兵将那刺客的尸体给抬了出来,然后用颤抖的手指点着刺客的尸体,咆哮道:“渝中!大宇国!这群狗贼就是遣人以这般肮脏的手段,以毒害,刺杀,来抨击我们对和睦的诉求!大宇国的狗贼,你们罪该万死啊!!!”
人群积蓄已久的情绪,在杨柬章声情并茂的怒斥声中被引导至话语间透露出的宣泄口后爆发了。 对于国主,以及众盟长的死亡,本就义愤填膺需要宣泄怒火的人们在知晓“罪魁祸首”后得到了目标,当即便有人怒吼道:“立伐渝中,报仇雪恨!”
“没错,为众盟主,为国主,立伐渝中,报仇雪恨!”
而眼见群情激愤,声讨此起彼伏,杨柬章此刻更是表现的悲痛万分。他点着头以欣慰的神情看着人群,眼中泪光泛起,沉默哽咽了良久后,终将满腔悲痛转变成怒火,咆哮道:“万族的同胞们,请敬告各自盟族,即日起,我杨柬章便带兵东下,讨伐大宇国败类,定要为受其毒手的盟长,枉死的国主讨还公道!”
“不,不能只是讨回公道。他们必须血债血偿!”
“没错,血债血偿!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