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枪的乌鸦、盯着枪的楚山,两人一时没有说话,彼此对视了半晌,接着从黑暗中回荡来一缕絮风,在寸草中猎猎作舞,在两人之中婆娑飞舞,一时二人衣袖飘繇,这般摆动。“开枪啊!”
最终楚山开口了,在黑暗下,他右脚悄悄的倾斜后半步,心下不动声色,提起万般警戒,他盯着乌鸦,脸上却是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开枪?”
“你要是现在就开枪过来,指不定真的一枪就把我给崩了。”
乌牙依然抬着手枪遥遥指向楚山,在黑夜下,却始终没扣下扣板,接着,他做出来让楚山惊愕的举动,只见他将手枪把玩了片刻,竟将手一抛,“咔”一声扔到了地上了,楚山一怔,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哥哥虽然从警局夺得这把枪给我,但实际上,到手现在我还没开过一发子弹。”
乌牙摇了头,声音很灵渺,很轻,却很惆怅,他又叹道:“没有真正动过枪的经验,即使我真的开枪了,以你的警惕性,我也不一定击中你。”
楚山目光一闪,从第一句话中他瞬间取得了一些信息,哥哥?乌狼雄、乌鸦,原来如此,二人同姓氏的,看样子果真有联系,而所谓的“哥哥”是指乌狼雄了,那这乌鸦与乌狼雄,竟是兄弟,这与楚山的猜测差不多。其二则是,从警局夺得?楚山并不止这句话是否乃乌鸦故意透露的,但其字间所隐藏的意思,这把枪应是从警局拿来的,夺得?难道镇上的警局发生什么事不成?还有这个小镇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楚山心中又是满腹惊疑,这个小镇在一天之内发生过太多事情了,绕是他也很难在一瞬间条理清楚,他仍然盯着乌鸦,想趁机弄个清楚,缓缓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干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又有什么目的?”
一个人不论干什么事,必定有其中的理由,即使是一个杀人犯,指不定也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即使是犯罪,虽然他很排斥这种事,但少部分能理解,而他却弄不清楚这群人以食吞人类、这种泯灭人性的目的。他从这群人先前的字句对话分析出,这群团伙恐怕组建不短时间了,且绝非初犯,极有可能是惯犯,那么之间究竟杀害了多少活人?为何这个小镇不闻不顾?就连警局都无动于衷的样子,任由他们逍遥法外?扑朔迷离、匪夷所思,楚山感觉云里雾里,绕是他再有逻辑条理,也完全没有头绪,宛如一堵墙,完全截住他迈出探索的步伐。“你问我们究竟是什么人么?呵呵,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谁知乌牙笑着摇摇头,似在自嘲,其声音带着感慨,看着天空上方,可惜天上弥漫云烟,不见任何日月星辰,他轻轻道:“我们仅仅是一群很普通的人,到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和你们一模一样。”
楚山挑了眉,这与他预想不符,而从对方略显悲伤的语气来看,似乎没有作假。“我们的目的是么?”
乌牙将目光平时了下来,再度对视楚山,此刻,他又变得平静了,却没有正视回答,反而道:“这个我不会回答你,并非不能回答,而是说出来你未必会相信。不过我却相信着,你们很快也能够理解了,当然,除非你们能够活到那一刻。”
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这个镇上有什么危险?楚山心一凛,脸上不动声色地道:“这个小镇有古怪,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你果然已经发现了,不过还远远不够。”
乌牙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静静地道:“这个也不能回答你,所有事情,需要你们自己去经历,去得知,然后去活着吧。”
楚山没有说话,心下却在冷笑,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离谱,反正事情还没发生之前,谁知道是真假?索性也不再问。“对了,第一个问题,我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却可以给你们另一个答案。”
乌鸦又开口了。楚山静静盯着他。“在此之前,有人和你们一样来到这个镇上,他们称呼我们为…”乌鸦看向上空,一双眸子透着若有若无的嘲讽,目光透过云层,又似在自嘲,轻呼道:“血色团!”
“血色团?”
楚山一怔,而后目光闪烁,流转睿智,接着冷笑道:“那他们人呢?”
“死了!”
乌牙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楚山面无表情,如他所料,接着又听乌牙淡淡地道:“有一部分似乎死在镇里,有一部分死在我们的手里。”
死在镇里?楚山悚然一惊,这点始料未及,难道镇上还有这群人的同伙?不对,他说“似乎”二字,还是说,这个小镇的镇民也有凶手?这个猜测极其大胆,简直是惊天动地的推断,并且骇人听闻,如果当真如此,那么他们这群学生,都将徘徊在生死之间。楚山很冷静,舔了舔嘴,双目隐隐冒出火热与兴奋,刺激的事物他向来不讨厌。“晨安被你们给杀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楚山淡淡地问,虽然已经板上钉钉。“那说那个练过一些格斗术的学生吗?”
乌牙反问一句。楚山没有回答。“是!”
乌鸦见状,则淡淡一笑,他带着不紧不慢的口气,道:“不仅死了,除了头颅,大部分已经在我们的腹内了,你早就知道了?”
楚山面无表情,早有所料,不出意外,因此沉静如水。“你很不简单!”
乌鸦又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个青年给他的感觉,太过冷静,太过静如止水,不带波澜,如果是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即便不终日噩梦,心理也会承受不住而就此崩溃,他乌牙也是这三年来逐渐走出来,才习以为常。“多谢夸奖…”楚山仅仅淡淡地回了过去,道:“我的人生标准是,好好活着,大胆活着,问一句不愧,问一句坦然,人世间所有事,匆匆在指间流过,包括你自身,其它的事,何惧之有?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乌牙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淡淡道:“人被我们杀了,想报仇就尽管来。”
楚山没有回答,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现在他有着更多谜题,现在他有着更大的危机,即将逼近。“好了,聊天到此为止!”
乌鸦为此画上了一个句号。沙!乌牙转身了,拾其手枪,于是背对着楚山,就这样欲要离去,脚步带着草丛声。“说没有动枪的经验,是真的,但也是一种借口,如果我真的要杀你,即使你能躲得了,我也会尽量开枪的。”
乌牙的声音轻飘飘传来,很动听,如天籁,想必其面容,也是名秀气的男子。楚山看着他的背影皱眉。“因为我想知道一个答案,那就是你们的结局,不过,若是你的话,或许不会那么容易死吧!”
乌牙在黑暗中逐渐走远,其声音,却渺茫的逼来,虽很动听,却没有任何情绪,静静道:“然后,就是我的结局!”
“咦、对了。”
乌鸦突然停下脚步,在黑暗中,他的背影显得飘渺无比,忽然回头,那一双灿烂般的眸子,深深地望了过来,意味深长地道:“我虽不杀你,但却有人要杀你。”
“人已经来了,你能活下来吗?”
唰!就在这个时候,乌狼雄与刘师终于从山上追赶下来了,双手紧执阻击的刘师,带着大砍刀、腰套左轮之手枪的乌狼雄,二人凶神满面,一路而下,终于在黑暗深处,隐约看到有两个人。“是他们吗?”
刘师遥遥望去,双手紧攥阻击枪,沉声道。“咦?”
谁知乌狼雄却是一怔,盯着下方近在咫尺的纤长人影,皱了眉,喃喃:“乌牙那小子怎么在这里这里?”
“乌牙?”
刘师愕然,如此黑暗,看得清人影已经非比寻常了,但他却看不出是何人,难道真的是乌牙?眺望而去,其身形貌似有点相似,然而却一眼就能瞧出何人的,只能说不愧兄弟情深。“看样子,乌牙那小子比我们还发现得早,只是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蠢事了。”
乌狼雄冷笑一声,接着目光一掠,紧紧地注目另一个漆黑人影,仅仅一眼,他立即有了头绪,挥了挥手,指了过去 道:“老刘,这个距离,能否将此人一击阻杀?”
“没有问题,虽然视线不太行,但只要此人不擦觉,我一击可将之毙命。”
刘师沉声回答,信心十足地道。“那趁现在!”
上方,乌狼雄眺望而下,冷冷开口,一字一句地道:“事不宜迟,将此人给我一枪崩了。”
咔!刘师瞬间拉起枪身的套筒,随之“咔擦”一声,他瞬间举起阻击枪,遥遥架在眼球之中,通过瞄准镜锁定目标,乌漆而厚重的重阻枪,随之尖尖的枪管,斜下锁定楚山的头颅,他即将要扣下扣板,一枪狙击。然而,就在其开枪之前,下方的楚山却猛地身姿一旋,整个身躯一跃,蓦然扑向一侧,这一刻的时间宛如暂停,接着他听到一声激烈的枪鸣,于是他趴在了地上,子弹擦肩而过般。“砰!”
锐利的枪鸣,穿透的空气,摩擦着火花,也似乎贯穿了时间,黑暗中也溅起一道火光,于是,这道尖锐的枪声,异常刺耳,惊醒山上的万物,惊动了寂静的黑夜。手中的阻击枪为之一振,传来无与伦比的后重力,似在颤鸣。刘师双手架着阻击枪,面色难堪,他引以为傲的枪法,竟然落了个空。“失手了!”
刘师咬牙切齿,接着,不禁震惊的呼道:“此人好敏锐的观察力,刚才他若再慢一刻,我势必将他的头颅一击击爆。”
没有错,仅仅差一点,仅仅差着不到一秒的时差。楚山虽没有绝对音感,但他绝对冷静无比,时刻注意身边一举一动,但他看到乌牙的手枪时就已笃定,对方还有枪支。当他观测到了动静,一眼就得知了在他后上方有人,他余光掠去,目睹了朦胧间,某个身影的姿势,那是阻击的姿势,心中咯吱医声,下一刻他二话不说朝地面扑身而去,于此传来一声枪鸣。趴到地面上的楚山,瞬间擦伤了肘部皮肤,于是他当机立断,身躯瞬间猛翻,在地面上来个翻滚,感觉到天翻地晃,一路划下,在隐蔽灌林之中滚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