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的那一霎，赵秋妍眼前一亮。陈小雯却是瞬间白了脸。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他来了！但凡他再晚一点，她都有信心压下这件事，让赵秋妍走不成兽医这条路，一辈子当个见识短浅的村姑，和江云航渐行渐远。“陈站长。”
江云航一开口，便让陈小雯如坠冰窟。别人这样称呼她，她会生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江云航这样叫，她却听出浓浓的讽刺意味。“既然是按规定办事，由着个人意愿随意更改，显然不太合适。”
江云航平静地道。陈小雯被如此直白地点明心思，面上红白交加，扯着嘴角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赵小姐确实不适合从事兽医行业，她这么聪明，肯定还会找到别的出路。”
“仅仅是因为力量不够？”
江云航瞥了赵秋妍一眼，从容不迫道，“她可以把力量练上来。”
“讲习班马上就要开课了，到时候会边学习边安排实践，怕是没有充裕的时间供她锻炼，所以相较之下，赵影显然更合适。”
陈小雯嗓音干涩，朝赵影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是她争气，应该能听出自己话里对她的维护。赵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江云航，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赵秋妍结婚那天，她嫉妒得抓狂，所以没去酒席。时刻三年再次见到江云航，他还是那么英俊，她心里熄灭的火苗，好像又复燃了。至于什么姻亲关系，她实在不想管了！胳膊被人怼了下，赵影扭头，见是村支书老郑。老郑压低声音小声提醒：“人家陈站长维护你呢，说你更适合进讲习班。”
赵影恍然回神，迫切地想在江云航面前表现，于是急忙表态道：“感谢陈站长认可我，我虽然文化不如妍姐高，但我认学啊！而且名单上不止我一个人，妍姐却单把我挑出来找茬，因为自己落选就这样做，未免太小心眼了。”
说到激动处，她还吞了口唾沫，“再说了，她那个小身板一看就吃不了苦，村里需要的是兽医，又不是公主！”
赵秋妍如看跳梁小丑一般静静看着她，等她批判完自己才淡淡开口：“对于兽医这个专业壁垒极强的行业而言，身体和智商的缺陷，显然智商不够更致命吧？毕竟这是硬伤，后天无法改变。”
“你、你居然敢说我是傻子！你也没读几年书，以为自己能聪明到哪儿去！”
赵影气红了脸，指着她的鼻子大吼。“看来你也没那么傻，自我认知挺清晰的。”
赵秋妍微笑着朝她手里的手册抬了抬下巴，“上面的内容，你随便考。”
赵影狠狠咬牙，翻开手册疯狂翻找，最终挑了个她觉得最难的提问。“那你说说，一类动物疫病都有啥？”
赵影问完就有了底气，答案足足有十七种。她就不信只比她多读了三年书的赵秋妍，能知道这种东西。到时候答不上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共有十七种，分别是口蹄疫、猪水泡病、猪瘟、非洲猪瘟……”赵秋妍每说出一种，赵影的脸色就黑几分，到最后已经是呆傻的状态。怎么可能！明明大爷大娘都不重视她，平时她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她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我答得对吗？”
赵秋妍朝她挑衅地扬了扬眉梢。江云航眉心微动，越发觉得看不透她。即使跟着孙兽医学习过，但会教得如此细致吗？就算会，能将手册内容一字不差地记下，也不像是从前那个赵秋妍能做到的。村民又开始小声议论。“要让你选的话，老赵家那俩丫头，你会让哪个入选？”
“那我指定选秋妍，你看她刚才说的那些多专业，你想想你家猪要是生病了，你放心让赵影给治吗？”
“不不，那可不行，我瞅着她能把我家猪给治死。”
“那不就得了，就看支书咋定了。”
事情陷入僵局，赵秋妍和江云航心照不宣地盯着老郑，眼神无声施压。虽然陈小雯是办学单位的人，但在清河村，老郑才是拍板钉钉的那个。老郑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蚊子。一边是退伍的高材生军官，前几年还回村救过灾，算得上全村的恩人。另一边他收过人家的好处，答应一定卡下赵秋妍，没想到事情办成这个样子。“郑支书，既然这个结果有争议，那烦请您重新考虑一下。”
赵秋妍语气没多客气，她已经看出这个老郑和陈小雯通过气，合着伙要把她挤出去。“支书啊，俺也觉得秋妍应该进去，你给她一个机会呗！”
“实在不行你多收一个嘛，讲习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这不是好事嘛！”
老郑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当初是村里人投票选出来的，若是逆着他们意愿来，失了民心，保不齐就没法连任了。他还指望靠这点薪资养家糊口。至于陈小雯，毕竟只是兽医站的副站长，算不得他的上级。想罢他一咬牙，沉声道：“乡亲们说得都有道理，这次选拔确实有疏漏，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赵秋妍对他这种打太极的处理方式并不满意，正要开口辩驳，突然被旁边的村民挤得一个踉跄。她皱着眉看向前方。一个穿着深蓝色西服的男人正挤开人群，迈着大步往老郑跟前走。明明挺板正的衣服，被他穿得流里流气，脖子上还挂着条大金链子，活脱脱的土大款打扮。“哎呀，老郑，好久不见啊！”
男人刚在老郑面前站定，就抽出一根红塔山往他手里塞，热络地道，“来，抽根烟。”
“拿一边去，我这工作呢。”
老郑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不打扰。”
男人把烟收了回去，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过我也是清河村的一员，我也有发表看法的权利吧？”
没人接他话，他也不尴尬，转头看向江云航，“你说呢，哥。”
赵秋妍心中一惊。他原来是江云航二婶家的孩子，喜欢陈小雯的那个江盛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