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大亮,市集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镇子上的街坊邻里早前赶集时便听闻冯月娘小店今日重新营业,会有优惠活动和新品推出,便有不少人专程赶早来到此处等着复购罐头、蛋糕,亦期盼着能抢购些新品回去尝鲜。这一来,大家却都傻了眼,却只见到这满地的狼藉污秽。“月娘啊,你们这店是生了何事了?”
热闹的人群中,有人率先开口发问。冯月半正欲回答他们这是遭了人碰瓷,却被冯月娘拦了下来,“今儿个运货物来的时候,这驴车不慎打了滑。这便将今日材料全给糟蹋了。”
人群中偶有红眼,嫉妒之人偷笑看笑话,但更多的人却是心存惋惜。“那今儿个你这生意是做还是不做了?”
“各位乡亲邻里,十分不好意思,照眼下这情形来看,今儿个是做不成生意了。”
冯月娘带着歉意朝众人鞠了一躬。“哎!我前日里听说你要开业便起了个老早,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有一人先发此怨,而后便有人纷纷附议,“是啊,前些时日,你这店中帮贡便在实际上大肆宣传说是有新品上市,我可是天没亮就从隔壁镇子赶来了,今儿个却只等了个空,委实扫兴啊!”
渐渐地,这抱怨与不满之声便盖过了方才大家的惋惜之情。“这些个人未免有些忒小心眼儿了!此事又怪不得小月,有买有卖,你情我愿,怎的说得好像是小月强迫他们来买东西一般?不行!我看不下去了!”
此时站在人群之外,围观这这一切的徐长晋甚是愤愤不平,正欲上前替冯月娘说些公道话,却被徐伯贤拉了回来,只听徐伯贤沉声一句:“且看她如何回应。”
徐伯贤相信冯月娘是具备这应变能力的,便只是携以浅笑,在远处定定得望着立于风口浪尖仍仰首挺胸,面无半点退缩之意的冯月娘。“各位乡亲邻里,大家先别急!大家一大早便上这儿来候着,月娘委实感激不尽,不过今日这事确属事发突然,不如这样,大家看行不行?”
冯月娘提高音量,说至一半,又适时停顿几秒,将众人注意力重新握于手中后,才又复开口。“为了感恩大家对我们小店的支持,大家今日便把想要买的东西,说与我们,我们今儿个暂且先记一下,明儿个一早,待东西备齐,我便叫这店中的几位帮工挨家挨户给各位送东西。如此一来,大家足不出户,便能拿到心仪之物,不知大家伙可愿意?”
冯月娘不急不缓,笑态温和,声音洪亮。只此一番话,便叫人群蠢蠢欲动起来。“早前你这外送服务不得收钱吗?”
“今儿个就当回馈诸位的厚爱,向诸位今日未能购置到吃食致歉,凡是今日在小店登记所需之物的顾客,不论距离远近,物什多少,明日所有物什的配送费均全免。活动只限今日一天,大家伙如有想好的,便请到这边来登记。”
冯月娘临危不惧,很快便将几近混乱的场面稳了下来,随即回身吩咐冯月半,备好纸笔,自己便往柜台前去。“各位请留心脚下饿碎片,莫要打滑伤着自个儿,麻烦向柜台方向靠拢,让出一条道来,好让我阿弟将此处收拾出来。”
冯月娘此话一出,众人便争着排起了队,你推我搡,生怕落下。“大家伙莫急!今日这回馈活动大家都有份儿,不限人数,不限时间,太阳落山之前,月娘都在这儿候着大家。”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逐渐收敛起来,没了那份争先恐后的劲儿,都开始遵照前后次序排起了队。“你瞧,根本无需你出面。”
徐伯贤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目光不自觉越过攒动的人群定格在那专注挥笔之人的身上。“小月这丫头果然不容小觑!”
徐长晋亦是点首称赞。“不过今日之事确有蹊跷之处。没理由这些个物什会无一完好地摔成这般模样。”
徐伯贤眸子凛起,其中似有暗涌徘徊。“大哥,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而为?那小月为什么不索性说出来呢?她的性子不像是会吃哑巴亏的人。”
徐伯贤勾唇一笑,“她只是不会白白吃亏的性子,走吧,后事如何,你我便拭目以待吧。”
“走?这便走了?你不上前安慰几句?”
“安慰?我瞧着她并不需要安慰。虽说损失不小,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想来定有一部分人原本并不想买东西,却因着她那不花钱的外送服务叫人欲图个新鲜,这无形中便加大了客户数量,你瞧这队排的,怕是她忙到午时之后也未必忙得完,你我又何必去凑合热闹。”
“你不想怜香惜玉,我还想呢!就她一个人执笔,这当然慢了,要是多个人帮她。这效率不就起来了吗?”
徐长晋不愿顺遂徐伯贤之言,说着便要往冯月娘店中去。“不许去,你是个男子,公然跑去帮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倒是无妨,但你觉着她可受得起街坊邻里那些个碎嘴?”
徐伯贤一手拎住徐长晋的后衣领,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你怕街坊邻居乱传,那便你去啊,那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你去帮帮又能如何?”
徐伯贤被徐长晋所言噎住,良久才听他开口回应道:“这正是锻炼她的好机会,磨磨她的性子,也叫她知晓太过高调是容易惹人妒的。”
“你!你这哪是对自己媳妇儿的样子!唉我不管了,你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是去我的温柔乡吧。”
徐长晋说不过徐伯贤,随即甩甩衣袖,便同徐伯贤背道而驰,朝寻花楼的方向而去。————日落月初升,转眼一天便临到尾声,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徐家饭桌上,临风正为徐伯贤斟茶之际,徐伯贤眼神一瞥,便瞅见其衣袖中露出的一截纸。“你那是何物?都快掉出来了。”
徐伯贤顺口一问,只当是提醒临风收好他的东西。谁知临风却径直将那东西扯了出来,在徐伯贤面前晃了晃。“公子,这是冯姑娘给小的写的纸条,说是明日可领的物什的回执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