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澄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王二牛出来后,又有几人亲身下场体验,这回人们彻底相信了烟囱能隔绝煤烟的说法。当下纷纷上前询问搭建方式,而萧子澄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取出一个等比模型开始了讲解:“搭建方式想必大家都明白了,我再说一点,搭建的时候一定要内弯外直,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围观的百姓连连叫好,脸上皆是带着喜色。随着萧子澄的讲解,他们发现这个叫烟囱的东西弄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萧少爷还说了,有了烟囱就能在屋内搭建炉子、火炕,这可都是冬日取暖的神器啊!最为重要的一点,不论是烟囱还是火炕,所用材料都十分便宜,无非是陶土和一些石块罢了。加上那不足炭价一成的煤石,可以预见这个冬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受冻了!!“萧少爷高义!!”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所有围观百姓皆是高声欢呼。就在此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让开,都让开,官差办案,闲杂人等一概闪开!”
见是官差,原本因被推搡有些不满的百姓,纷纷低下头让开道路。官差三两步走到萧子澄身前,“萧子澄,你可知罪!”
面对官差质问,萧子澄不急不缓抿了口茶,这才开口道:“我何罪之有啊?”
“京都中人谁不知烟气有毒?你却当街怂恿百姓用煤石取暖,此等害人之心,怎敢说无罪?!”
二牛见恩公平白受冤,当下便壮着胆子道:“官爷,您真是冤枉恩公了,恩公所传烟囱搭建之法,确实能够解决烟气问题。现下炭价飞涨,而煤石价格不足炭价一成,恩公此举看似胡闹,实则是在救人啊!!”
二牛说的情真意切,周遭百姓也受了感染,纷纷帮腔:“望官爷明察!!!”
“萧少爷说的都是真的!望官爷明察!!”
看着群情激奋的围观百姓,官差们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这些年,他们没少和眼前这个恶少打交道,哪次不是人人喊打?可眼下是什么情况....这恶少什么时候让百姓如此拥护了?领头都尉见此情形,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百姓反应不似作假....嘶....都尉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那这恶少不光无罪,反而是立了大功.....想到这,他不由露出一个笑脸,转身看向萧子澄:“萧少爷,您这烟..烟囱真能解决烟气问题?”
萧子澄斜撇了他一眼,“小爷说话还能有假?”
说着,他一指身后木屋,“若都尉还是不信,试试便知。”
......夜晚,还是熟悉的祠堂。萧子澄一脸郁闷的跪在蒲团上,将那都尉祖上问候了一百八十遍。那货办的叫人事儿了?明明确认了烟囱隔绝烟气的真实性,只丢下一句会如实上报,却还是将他赶出集市。最惨的是,勇毅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不由分说便让他到祠堂罚跪。萧子澄心里七上八下,心中还有些担心。若是烟囱推广不到位,那他先前所有谋划可就要落空了。吱呀...萧子澄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旺财那货招工回来了。谁知他抬头一看,却见萧方智阔步走到牌位前,叹口气道:“对不起列祖列宗啊...”“父亲...”萧子澄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您这是....”他这一问,算是彻底将萧方智的怒火点燃了,只见他眼睛一竖,怒道:“逆子!本以为你改过自新了,谁成想还是如此不成器!不在书院用功,反倒去集市胡闹!你知不知道此事连圣上都知晓了?”
萧方智原本对这个大儿子不报什么希望了,谁成想前几日书院诗会,这小子一鸣惊人。他心中那望子成龙的念想,再次燃起。怎料他还没显摆几天,这逆子竟然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怂恿百姓用煤石取暖不说,此事还传到了圣上耳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萧方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萧子澄此时可不敢多说什么,眼下他那个便宜老爹显然正在气头上。若是一言不合,一顿鞭子可是少不了的...所以他避开了萧方智的目光,心里却在暗自合计。虽说今天那都尉将他驱离集市,好在此事已经上达天听,若能够引起重视,定能将烟囱广而推之。就算那都尉将此事上报京兆府,府尹也给圣上递了折子。可圣上日理万机,能不能看到折子还是个未知数,该怎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萧方智见儿子沉默不言,还以为萧子澄明白自身过错,当下宽慰不少。看着上方列祖列宗的牌位,难得敞开心扉,惆怅道:“儿啊,你莫怪为父对你严苛,胡人屡屡骚扰边疆,大肆劫掠,已然闹得名不聊生。“”朝廷为此事,都快闹翻天了。虽然这次占了些便宜,然而胡人兵强马壮,又善于袭扰。”
“那群酸秀才一个个都是软骨头,成天嚷嚷着和谈。对军旅之事更是横加干涉。”
“陈国最近又动作不断,若有一日为父战死沙场,这诺大的家业,我希望你能担负起来...”萧子澄心中叹息,比萧方智更加惆怅。虽然时至今日,他对这个家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不过看着眼前肃穆的牌位,他心中还是有些触动。大周眼下根本没得选,胡人必须要给予痛击,不然边患一日不除,便会像肿瘤一般蚕食大周的躯体。但偏偏以户部、刑部为首的主和派,极力阻拦,朝堂上的党派之挣,已然病入膏肓。即便是当今圣上,也左右为难,无法抉择。忽的,萧子澄不由惊觉,邓建不惜付出血本,也要将他置于死地,必然和朝堂之争有关。一旦他死了,按照规矩,萧方智必须在家发丧,至少一年不能统兵。若大周亡了,他那成为京城首富,美人在侧混吃等死的毕生追求,岂不是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