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萤觉得身上有些热,放下了汤婆子。“我母亲却不一样,她啊,好吃的自己先吃,好玩的自己先玩,剩下的才轮得到我。”
她笑起来,印象中的妈妈是个年轻有活力的女人,从来不惯着自己,一般年纪的孩子撒泼打滚对父母有用,可夏萤萤照做换不来一点关注。她妈妈说:“老娘做了几十年孩子了,还不知道你个小崽子什么德行?”
所以夏萤萤被她妈妈养的不骄纵、不懦弱、不怕事,懂得是非对错,人情常理。她不能与李溏感同身受,因为自己没有失去母亲,可是在现实的那个世界,说不定母亲已经失去自己了。“我从来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亲人会变成什么样,可能会失魂落魄,哭到死吧......”她现在觉得李溏挺了不起的,不到十岁就失去最亲近的人,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便一个人在宫中摸爬滚打至今,才能坐稳太子的位置。“你......为什么对成仙这么执着?”
李溏转眼看向夏萤萤,又垂下眼睫,“因为母亲被烧死的时候,我很害怕,我怕生老病死,怕大火终有一天也会将我吞没......”他眸光中闪着惧色,却压不下对成仙的渴望。李溏确实怕,但更多的是想在未来登基后,万古长存,一统千秋,只是如此宏博的野心,似是不太适合现在与她说。见夏萤萤的怜悯心慢慢萌发,他顺势靠近一步,摸上她耳坠上的流苏。“夏萤萤,我想母亲了,你能不能......替她抱抱我?”
她犹豫片刻,但自己身上还穿着他母亲曾经的衣物。李溏许是在这种氛围下思念亲人,只是一个抱的要求而已,若是拒绝也太......夏萤萤缓缓张开手臂,向可怜的小太子敞开怀抱。他欢喜,立马拥了上去,扶住她的头,将她往肩膀上靠。隔着那件大氅,恨不得把夏萤萤的身子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李溏抱的很用力,又保证她不会痛,以母亲为借口肆无忌惮的享受她大方的怀抱。他想大胆再大胆一点,鼻尖蹭上她耳后,与鬓角厮磨,嘤咛的发出哭泣的声音。吐息喷在她的颈上,伪装成伤心痛苦的样子。夏萤萤以为是李溏情绪上来了,还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全然不知他正笑的开心。这一刻李溏觉得自己赢过了那个叫朱流云的男人。他们两人感情至深又如何,人心是会变的,喜欢的东西和人谁抢到便算谁的,他可是太子,那朱流云怕不是哪个乡野小子,怎么比得过他?李溏没贪心,共处时间不长,他便放夏萤萤回去了。分别前还留下一句:“明日下午,到军营等我,该开始学习道法了。”
夏萤萤应下,但在回去的半路上,碰上了赵铭。她惊疑,皇帝不是说他还在处理妖患吗,派出去的日子还没满半年,他怎么就回来了?来者不善,赵铭神色严肃,此番不像偶遇,倒像是他在此特意等待。夏萤萤藏起已经并拢的手指,戒备道:“太傅有何贵干?”
他靠近两步,轻叹两口气,“夏半仙何必如此警惕,您为民除害,屡获战功的消息早就传遍军营了,我此次只是来求和的。”
她又不是说什么便信什么的人,他之前那样害自己,又反被降职远调,心里无怨才怪。“不必了,我信不过你。”
夏萤萤在这个世界得到的教训之一,不能太相信旁人,哪怕是明确站队的,也要留个心眼。什么求和,怕不是要趁她放松的时候,再在背后插上一刀。赵铭却露出可惜的表情,“夏半仙有顾虑也能理解,我这次回宫是得到了陛下的应允,特地来庆祝殿下的生辰。”
他恭敬行礼,时刻关注着夏萤萤的神态。“若您一时还不能接受我的请求,也没关系,我们日后还有很多可以接触的机会,来日方长。”
他让出一条路,就此别过。夏萤萤松下一口气,赵铭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的目的肯定不会这么单纯,信他才怪。他今日特意来说一通,肯定揣着什么坏主意,往后得倍加小心谨慎。隔日赴李溏的约,冤家路窄,童晴和赵铭来得早,两人坐在看台上,笑着朝夏萤萤打招呼。她在心中念叨一句:“不安好心。”
童晴热切的坐她旁边,“太子哥哥说今日想学些御妖的手段,你除妖在行,这个是否精通呢?”
夏萤萤瞥向下面的赵铭,李溏应只对道法感兴趣,什么时候开始想研究妖怪了?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提的,但总感觉要针对她。耳上的坠子里封着妖灵,身体里也还有狼妖,他们两人在打什么心思?没等夏萤萤回复,李溏已经从营帐中换好了训练的衣服,走到看台前。“从前的练法太单一,我想像你一样,学学如何对付妖。”
现在还不能确信两人的诡计,但李溏八成不会让她陷入危险,都到这儿了,随机应变吧......夏萤萤抚上印堂唤出狼妖,向他展示如何催使,一套操作下来,周边晨练的士兵都被吸引了目光。之前在城区除妖夏半仙都是使用自身的法力,还从未弄出这么个东西。他们不由得猜测,“那个妖怪住在半仙身体里?”
“半仙瘦瘦小小的,真的能承受的住那东西吗?”
“半仙就不会被那妖怪迷惑心智吗?”
堤防和警备的种子悄然埋在士兵们的心中,他们这才发现,与他们一起对抗妖怪的夏半仙,身体里就住着一个可怕的狼妖。谁能知道,这个神通广大的半仙,狼妖会不会就是她的真身或者......“你们说什么呢!”
士兵们被突然窜出来的小张吓了一跳,他的手臂还绑着纱布,脸上涂满发黄的药膏,他应该在屋里躺下歇息,这时候凑什么热闹。“你不好好养伤,出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