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溏行礼谢恩,还不忘得意的看夏萤萤一眼。她急道:“陛下,城边妖怪横行,战事告急,我不去真的不打紧吗?”
皇帝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前几日赵铭来信函,治理妖患有了很大的成效,你不必着急。”
他计划着,也快到李溏的生辰了,他想怎么做便都依着他。况且夏萤萤连续三个月历险杀妖,该给她放放假休息休息。“你们想出宫游玩朕也不阻拦,好好放松放松,不要太紧张了。”
夏萤萤也不好再说什么,与李溏待在一起难道会比与妖怪待在一起还危险不成?出寝殿后,她一直跟在李溏后面,不知道他要去哪。走着走着她忽然问道:“你想让我怎么教?”
之前练一个月的捏手指都半途而废了,现在继续这门课程,怕是再捏一年都是毫无成果。李溏望向她,嘴里呼出一口冷气,“这件事先稍稍,你随我来殿里。”
夏萤萤疑惑,他最在乎的不就是成仙吗,有什么事能排在它前面?她看着小太子走着走着开始搓双臂,手指关节和侧脸冻的烂红,原来是方才在军营时浇的那发水柱,还是冷着他了。身子湿漉漉的,衣服还又紧又薄,这段路没走完就会感冒发烧吧。夏萤萤紧两步走到他身旁,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他。里面加了毛绒,自己穿了也有些时间,还是暖的。毕竟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他挨冻,大不了去殿里后再还给她就是。“你先披上,若是生病又得怪我。”
李溏接过,冰凉的双手陷在衣服的绒毛里,暖和又舒服。夏萤萤的外衣对他来说太小,只能堪堪挡住后背,不过这也足够了。她的体温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在背后慢慢扩散,越往前走这种暖意和香气越明显,他便不觉得冷了。可到太子殿门口,遇见了令人心烦的家伙。“太子哥哥今日回来的有些晚,午膳该凉了。”
童晴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头上插满金银首饰,妆容也浓艳许多,与她之前的风格差距甚远,倒是很符合李溏的品味。长时间不见,难道她又换新套路讨好李溏了?“我先回一趟卧房,不必等我。”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拉上了夏萤萤。童晴也不瞎,上次她说好目标只是想活着,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杀妖,现在回来了又缠着李溏,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而且他身上那件显眼的外衣,一看就是从夏萤萤身上脱下来的,两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发生了什么。她压下怀疑和嫉妒心,深吸一口气坐入堂内。没什么大不了的,夏萤萤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到时候还不是要赶去其他城区杀妖。可惜童晴想错了,李溏领着夏萤萤去他卧房时提起一件事。他们两人隔着屏风,闪烁的烛光照射出男子挺拔健硕的身姿。她坐在一边,他则在另一边换衣服。“半个月后就是我的生辰,不许走,留下陪我过。”
本应是想请夏萤萤的,可是他老觉得自己是太子,哪有低声下气求别人的道理,语气和态度就强硬了些。夏萤萤抱着汤婆子,嘀咕他不会好好说话。“你没有朋友?要我陪做什么?”
这句只是玩笑话,没想到他是真的没朋友。从小到大皇宫中只有他一个皇子,听说在他之前是有哥哥姐姐的,只不过在皇帝妃子的宫斗中全都成了牺牲品。那时陛下热衷于开疆拓土征战四方,也没有多在乎后宫的情况,妃子们便愈加大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幸好李溏的母亲低调,在最偏的院子里艰难抚养他长大,可惜在他七岁时宫中爆发一场瘟疫,他的母亲便是在那时去世了。陪葬的还有一同病倒的妃子,郊野的祠堂便是为她们而立。后来皇帝回宫,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当时无心选妃娶妻,李溏就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太子之位。但他完全是个野孩子,胸无点墨软弱无力,于是皇帝派人尽心尽力教导太子,助他成为合格的储君,以后继承大业,成长为一位伟大的君王。“反正父皇答应你留下,而且你本就该听我的。”
他拉开屏风,着一身薄青色长衣,戴雪白的毛领,少年的面容在衣饰的装扮下显得格外俊朗。明明他自己的穿衣打扮就很正常,怎么对旁人和房间的品味如此一言难尽。夏萤萤疑惑着,而后一件厚重温暖的春碧大氅落在了肩上,这一举动随意又漫不经心,他自然而然的坐在她身边。“谢了......”李溏往暖炉中添一把火,他盯着熊熊燃烧的炉火,往事也一同浮出脑海。他道:“你身上的是我母亲的衣物,她从前最爱素净的颜色了。”
夏萤萤仔细端详,皮毛没有异味,布料上没有褶皱,看的出来李溏将这件衣裳护理的很好。他一定深爱着他的母亲,也一定很思念她。“在我小时候宫中爆发了一场很严重的瘟疫,母亲与我都得病了,但是她身上的银子只能救一个人。”
李溏说着说着,鼻子有些发酸。他还记得当时皇宫中的宫人有多慌乱,好多人死的时候脸上长满红疹子,太监宫女的尸体烧了一批又一批。最惨的还属妃子们,日日夜夜都想着争宠和拉别人下水,互相折腾互相磋磨,体质早就不行了,尽管砸银子用药吊着,也无济于事,都没有逃过此劫难,落得一个烧成灰烬的下场。幼小的李溏虽活了下来,可是他的母亲没有撑过那一年,最终混着其他人的尸体,葬身在纷飞的火焰中。“旁人都说人死后灵魂会看着生前最在乎的人,母亲生前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我便把周遭都装扮的奢华些,她看着若能欢喜就好了。”
夏萤萤讨厌他,却不反感他的一片孝心。李溏此刻的哀伤与痛心比暖炉中的火都要高涨,她好像有些替他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