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剪刀直逼张太医的脑袋,危急之刻,寝殿门大开,夏萤萤一把推开张太医,刀尖直直扎入她单薄的肩膀!“娘娘!”
御医们惊慌看向肩头几乎被剪刀戳穿的夏萤萤,鲜血即刻染透她的衣衫,那只紧握凶器的手用力到发抖,死不松开。夏萤萤疼啊!但她更心疼眼前的朱流云。他喘息声很重,面孔是她从未见过的狰狞,他是不是也在抵抗?夏萤萤咬牙,钳制住朱流云的手腕,既然他不松开剪刀,就先这样控制住他。“你们快再来几个人拉住他!”
御医们见弱小的夏萤萤都不畏惧,他们反应过来一起帮忙。可几个老人和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哪里拼的过壮年男子,他们只能要紧牙关,拉不住也要拖住。张太医趁机取到一副新的银针,照准朱流云背后的穴位,凭借老道的手法和过硬的心理素质,尽量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施针!只是那把插入夏萤萤肩膀的剪刀,在拉扯间不断深入血肉,那份疼痛蚀骨钻心。她忍不住哭喊,一声声抽泣,老御医们都不忍心再看她。再痛,夏萤萤握住朱流云腕子的手愈加使劲,也不会泄走一丝气力。“你说今日朱流云就会死在寝殿,都晚上了怎么还没听到有什么风声?”
月下,肖太后开始躁动,李彬的手指也不安分敲着石桌。他扇风赶走焦急带来的燥热,还是觉得不安心,亲自去看看比较好。还没走到殿前,他看见夏萤萤披着一条披风失魂落魄走下台阶。她捂着左肩,衣领上浸透暗红色的血迹。李彬心口一缩,她果然受伤了。“娘娘,你这是......”夏萤萤手上也沾满可怖的血红,她嘴唇泛白,连眸子都抖个不停。“太尉啊......”仅三个字,她仿佛用尽全部力气才从低迷的嗓子中吐出来。李彬彻底后悔没有阻止她去找朱流云,他再也笑不起来。“你要是找朱流云的话,明天来吧,他今日累着已经歇下了,我也有些疲,就不多相伴先回蕊院了。”
夏萤萤两句一喘,走路踉踉跄跄。李彬怕她一不小心就跌倒路边,在刺探朱流云情况和帮助夏萤萤之间,最后选择了后者。两人同行,默不作声,唯寒风灌耳刺骨冻肤。次日,旭日东升,朱流云因病未上朝,在寝殿休息。床榻边,夏萤萤端一碗甜粥一口一口喂给他。两人脸色像抹了铅粉,没什么血色。他推一推夏萤萤,“你都为寡人受这么严重的伤,还甘愿来照顾,寡人太对不起你了。”
夏萤萤放下碗,撇嘴道:“谁叫你不告诉我你有这个毛病,昨天张太医都对我说了,要是我没有及时拖住你的话,你这条命都可能没了!”
她戳戳朱流云的脑袋,指责他什么事都不与她商量,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我就挨一刀而已,比起你真没了命,挺划算的。”
朱流云慌神握住她的手,“赶紧呸呸呸,什么划不划算,你给寡人听好了,不准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也不准拿你自己的命与其他东西去权衡利弊!”
看他较真的样,夏萤萤学他一起呸呸呸,让他安心。说起来昨天还真是惊险,要不是张太医做足准备,朱流云说不定真的无力回天。开始泡针的时候,就做足准备,怕当日出什么差错,多备用几套防范,没想到真派上用场。张太医将那日小药童遇到的人告诉朱流云,他怀疑就是那个人对银针动了手脚。能怀疑的对象只有肖太后,她近段时间安分的有些不正常,难不成是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可按理说肖太后不知道朱流云提前施针才对,她怎么会趁机下手?朱流云把目光转向夏萤萤,或许是她无意中泄露什么。“我只和李太尉说过我们去灯节的事,还想邀请他一起去的,难不成你怀疑是他?”
而且早上夏萤萤碰到李彬,明明可以一起去见朱流云,他却突然说不去了,就像事先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一样。夏萤萤意识到朱流云说的没错,李彬可能真的图谋不轨。她垂下头道歉,“还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太蠢了......”她也想不到,自己是真心待李彬的,可他对自己竟然只有利用。李彬也料到朱流云在里面躁怒发狂却没阻止夏萤萤,他这是见死不救。夏萤萤的一颗真心被践踏,胸口堵得慌,很不好受,欲哭无泪。朱流云揉揉她的脑袋,安抚道:“现在看清他也不晚,往日要多加小心李彬与太后在暗地里使绊子。”
见夏萤萤还是自责,朱流云又加一句,“不怪你,夏萤萤不傻,夏萤萤是天下最机敏最聪慧的小姑娘。”
她猛然抬头,怎么都没料到朱流云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她有些惊,忙把他推开,“那个......后天晚上我,我再来找你,走......走了!”
夏萤萤慌乱收拾东西,脚趾不小心踢到桌角,痛苦到无声呻吟的样子逗的朱流云偷笑。待她回蕊院,关好的院门却被打开,看来有客人造访。一进门便看见房内坐着的二人已经沏好热茶等院主人回来。夏萤萤悠悠走过去坐下,“老爹,哥哥。”
夏梁笑着回应,但能看出笑意苦涩。夏丞相笑也笑不动,下巴上的胡茬长时间没打理,长了很长,管理难民以前都没见过一根白头发,现今入寒冬,两鬓也跟着花白,似白雪落满头。一家子好不容易解决难题有空闲坐一起,氛围稍显沉重。老爹抹一把沾上茶叶的胡子,先开口道:“你的肩,是朱流云捅伤的吧。”
夏萤萤知道老爹不过是担心,他真的老了,受不住什么打压。“怪我自己太笨才......”夏梁在桌下戳动她的手肘,提醒夏萤萤不要再包庇朱流云,她便打住不说了。“那......后天的灯节,我们还一起去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