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便想到从太医院下手,只是除非御医,任何人哪怕是肖太后站在这里,都不允许入内干扰内部工作。里面都是古董医书和珍稀草药,除非陛下亲临,说什么都不能放行。李彬只能先在门口盯梢,照准机会才好下手打探消息。天色渐晚,太医院都要关门了都还无机可乘,就在要放弃之时,一个抱书的小药童摇摇晃晃地准备走进去。李彬心喜,机会不就来了。他拦下药童,套近乎道:“这位小兄弟,请问这些天御医们都在忙些什么?”
小药童上下打量一番李彬,他看起来和颜悦色温柔友善,就是衣袍脏兮兮的,沾了很多白色粉末。“你是来求药的还是来面诊的?明日来吧,御医们都散值了。”
见他欲要离开,李彬进一步阻拦。“不是,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督查太医院进程,不知陛下安排的事,太医院都准备怎么样了?”
李彬演的以假乱真,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小药童一听是皇帝的事,也不敢怠慢,真咬钩上当了。“原来是陛下要问的,您放心,师傅们已经把银针都泡进草药缸里,再过九天就能施针治病了。”
原来如此,得到消息,李彬压制住欣喜,点点头感谢药童,心满意足打道回府。只是单纯好骗的药童浑然不知自己泄露了多么重要的事。他费力将书籍搬上台阶,一抬头,是张太医帮他打开大门。他才出来就看见一人与药童攀谈,天色太暗看不清那人长相,他狐疑问道:“刚刚那人是谁?来干嘛的?”
药童摇摇头,“不认识,他说是陛下叫他来问太医院进展如何的。”
张太医想了想,发觉不太对。若是陛下要问,他疑心重,一定会亲自来,这么重要的事,绝对不会委托旁人。倘若真是受了陛下指示,为什么不亲自进太医院查看,反而询问一个刚刚回来的小药童。此人定有问题!张太医捋一把山羊胡,让药童先进门。雪下几日便消停下来,斗转星移,离灯节还有两天,今日正是朱流云施针的日子,他却从来没对夏萤萤提起过。她也不知道现在朱流云在寝殿中,围坐许多御医,大寒天他脱净衣服露出后背,房内无一点温暖。张太医向他说明,接下来会将朱流云绑在床榻上,先用银针将躁怒吸引出来,然后用刚融化的雪水浇灌他的身体让他冷静,最后与往年一样,再扎一遍抑制的针法,就大功告成。“陛下,小人要开始了。”
朱流云手脚被死死束缚,现场除了一起的御医,只有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太监。他口中咬住糙布,点点头,已经做好忍受寒冷和痛苦的准备。在寝殿外,宫道上,夏萤萤心情不错,不巧的却是,她正要去找朱流云。走到一半碰上同样满面春风的李彬。两人打上招呼,李彬问道:“娘娘可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夏萤萤眼中闪着耀眼的亮光,她好像从来都这么阳光,一直都对前路充满希冀和期待。“李太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爹说京城的难民已经安排差不多了,不出半个月,街道上一个乞丐都不会再出现!”
李彬眉眼弯弯,笑不露齿,“是嘛,那真是,恭喜丞相,不负众望了。”
他一字一顿,这般贺喜,阴森森的。夏萤萤没有丝毫察觉,依然乐呵呵道:“多谢!我正准备找朱流云去说说这件事,然后规划一下大后天晚上的灯会。看这个方向,李太尉也是去找他的?”
李彬翘首,算是默认。但他可没什么好消息带给朱流云,而是要去看看他垂死前的负隅顽抗,看他如何在痛楚和暴虐中含恨终身。御医院泡银针的草药缸,在第三日的时候就被换汤换药,治病的救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索命的厉鬼,无人知晓是他李彬动的手脚。过不了今日,朱流云在寝殿被医术不精的御医治死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国上下,皇位易主,大谋将成。两人同行至朱流云寝殿前,临门一脚李彬止步,“微臣便不与娘娘一同进去了,怕陛下见着,误会什么。”
夏萤萤惋惜,叹道:“这样啊,上次在膳房你还说没参加过灯会,我想要是可以,就让朱流云把你带上,我们一起去看。”
李彬敛敛笑容,有些诧异,“为什么要带上我?”
夏萤萤十分坦然地说:“我们都一起做过薯片和薏米糕了,不能做个朋友吗?朋友一起逛个灯节有什么的。”
初晨,明日高于山峰,橙黄明艳的光芒照射到大地上,夏萤萤的每一根发丝都熠熠生光。此时此刻,她的善意在李彬眼中无限放大,纯真热烈的感情和真心明晃晃的摆在他眼前,他真的没办法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