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考虑了!”
采芹跪倒在以馨身前,拉扯着以馨的衣角哀求道:“即使还有来生我也不要了,我只求今生能和这个毁我清誉、害我两家家破人亡却至今能逍遥法外的畜牲同归于尽,您就是我两家的大恩人了!”
以馨稍作了一番犹豫,终于将一纸契约递给了采芹,然后说道:“那好。你在这张契约的落款处签好自己的名字,然后你的灵魂便会暂时附在我身上,我会带你去找那个你要找他索命的人。复仇之后,你的灵魂将会被封印在这张契约上。明白了吗?”
采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一张无所畏惧的俊俏面容又尽显她视死如归的淡然。人没有经历过足够的绝望,是不会如此透彻绝然的。“你起来吧。不用感激我,这是你交换应得的。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签吧!”
以馨又在另一只手上幻化出一支笔递给采芹。采芹接过契约书和笔,提笔签名之前又顿了一下!她仍然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以馨这次笑得很亲切:“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在帮你的话,当然是件好事。不过,你对我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这是缘份!”
以馨身附着采芹的魂魄来到那镇长小舅子的家门口,屋里依然灯火通明,还能清晰地听到他正和女人寻欢作乐的声响。以馨面露苍凉而诡异地一笑,转而化作了采芹的模样,推门而入。那小舅子正怀抱着一个浓妆艳抹俗不可耐的女子。见有人直闯了进来,小舅子醉眼迷离地这没缓过神来,那妖艳女子便不屑地白了采芹一眼道:“哎哟!这谁啊?懂不懂规矩呀!……”“滚!”
采芹目露渗人至极的凶光直逼那女子,生生让她把未吐完的话咽了下去,原有的一股蛮横劲儿顿时蔫成了干了水份的鸡毛菜叶儿一般,也没敢弄明白这陌生女子是何人,只觉气势非同一般,便起身悻悻地走出了门,还不忘自觉把门带上。小舅子依然在酒精里发酵,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打着酒气薰天的饱嗝,嘴里还不断嘟囔着:“哎?怎么走了?老子还没喝爽快呢!”
再定晴看到眼前另外一个模糊的人影,也没弄清相貌,只识得是个女人,便眉开眼笑地招手道:“来来来……小娘子陪大爷我喝上几杯,侍候熨贴了我有的是票子给你拿去花!哈哈……”采芹走上前去,笑得娇艳动人,她拿起桌上的瓶子给小舅子满满斟上一杯酒,亲昵地问道:“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小舅子听闻这似曾熟悉的声缐,又眯缝着一双色眼细细将身边的女子的面容打量了一遍,即刻清醒了些。他不免有些惊讶:“采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呀?”
“那您认为我该在哪儿呀?”
采芹这么娇滴滴一问,瞬间同小舅子体内的酒精起了化学反应,引得他雄性荷尔蒙顷刻间高涨直冲头顶天灵盖,立刻将采芹揽入怀中。“哈哈……不在哪儿不在哪儿!你就该在我怀里!哈哈……你终于想通了?那穷小子什么好的,该死!一个废人,喘着气也只能让你守活寡!”
此话一出,瞬间触动了采芹紧绷的复仇心弦。眼前这个一脸横肉酒气冲天满身血债的人,每一口呼吸都让采芹觉得无比恶心多余。采芹的脸上依然透着蛊惑人心的妖娆笑容,她凑近这一度令她深痛恶绝的男人,几年下来,当年那个龌龊的小镇青年已经被这官宦之家的油水养得一副“膘”行天下叫人作呕的尊容!采芹用最后一丝忍耐强压住心底仇恨的熊熊烈火,温婉怡人地轻声应和道:“是啊!您有的是钱权名利,小女子我托您的福,不求财,不求利,只图您一条不得好死的命,血债血偿!”
“呵呵……那敢情好呀!快让我看看你这娇柔的小娘子是怎样让老子这条命在今晚上黯然销魂的!”
说着,便向采芹张开双臂扑腾而上。这采芹本已不是凡人之躯,怎会还如从前一样轻易得手。她不费吹灰之力便闪到了两米开外的距离,那小舅子还只当是酒精作祟出现了幻觉。只感觉到不知从何而生一阵彻骨的寒风扑面袭来,他揉揉被这邪风迷住眼睛,分明仔细地看到采芹原本束在脑后的长发随风散开直垂地面,原本身上光鲜的着装也随风散了去,只剩一身洁白凄凉的孝服。“你……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小舅子两腿早已开始发软,虽然卯足了底气,但声音也紧张得颤抖着完全变了调,就连他自己也听不出这到底是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采芹缓缓朝他飘过来,泪流满面地伸出一只手,她并没有张嘴说话,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声声阴柔的呼唤:“还我两家人命来,还我夫君来,还我父母来,……”此起彼伏,重重叠加,采芹满脸的泪水竟化成了血水,一股股自那只剩白眼球的眼里倾泻而出,将她身上的孝服一层层染得鲜红。那小舅子眼见着遍地殷红的鲜血就要蔓延到自己脚下,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刺激着急欲叫人崩溃的神经,他拼命挣扎出最后一丝理性,正欲开始大声呼喊“救命”。可是,声音还未出来,就感到咽喉处一阵钻心的撕裂之痛,跟着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間浸透了他身上的衬衫。小舅子摸摸咽喉生疼的地方,手感尽是粘稠的皮肉触觉,仿佛还觉出一根手指已触摸到了自己的咽喉内壁。他越发觉得不对劲,目光正落在墙上悬挂的一面镜子上。他已顾不得眼前步步紧逼的采芹,侧过脸,只看到镜里的自己脖子上已被什么割开一道深深的切口,不对,是生生撕裂开的!喷涌而出的新鲜热血继续清洗着他这副肮脏的皮囊,脖子上裂开的口子上尽是分裂不均的边角零皮碎肉,咽喉血管等皮下组织尽显眼底一览无遗,丑陋无比、恶心至极!连他自己都禁不住胃腔里翻江倒海的汹涌,刚刚吃下去尚未来得及消化的混合着消化了一半的食物一同从食道逆反了出来。他张大着嘴静待着即将翻腾出来的呕吐,那股汹涌之势皆是到了胸腔之上便销声匿迹,口腔里却只能吐出个空无一物。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污秽稠状物全都从咽喉撕裂处混着鲜血成块状藕断丝连地集结至地面上,犹如一滩发霉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