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一是乔父的六十大寿。 乔家没有大办的打算，只是准备当天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算是给乔父过寿了。 乔大明夫妻收到乔家送过来的消息时，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九，后天便是乔父的生日。 “公公要过生日，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非要逼得这么近了才来告诉我们！”
陈郁竹嘴里抱怨着，其实心里非常抵触去乔家。 “他们向来做事喜欢拖沓，你以后慢慢就习惯了，别对他们抱多大的希望。”
乔大明抱着她柔声的哄着，没办法，老婆是自己的他不哄谁哄。 他家弟弟今天去酒店通知他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也是生气的，这着急忙慌的让他一点准备的时间也没有，工作和私事安排总要有个缓冲期，同事之间才好调班。 陈郁竹心里叹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笑着问道：“后天公爹就过生日，我们送他什么礼物，你想好了吗？”
乔大明蹙着眉稍一琢磨，“要不就送一点补品？”
“什么样的补品？”
陈郁竹又问，补品的范畴海了去了，不说具体她怎么好回答。 “去供销社买点麦乳精，水果罐头什么的，应该差不多了。”
陈郁竹嗤笑：“千万别买吃的，吃的买回去你妈往柜子里一收，外人又不知道我们孝敬了什么，到时你妈又会对外人说我们不孝，连老子过寿都不送点像样的礼物。”
这样颠倒黑白的暗亏她吃够了，这次她吸取以往的教训，改送明面的上的东西。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要不，我们送他一身衣服吧？”
“衣服？”
乔大明没有想到她会说送衣服。 “对。”
陈郁竹捧着他的脸，趁他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送补品吃进谁的肚子里可不一定，况且，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外人又看不到，是好是歹全凭你妈那一张嘴。 以前我们吃了多少闷亏？这次我们改送衣服，你爸总不能穿着我们送的衣服说是你其他兄弟姐妹送的吧？”
乔大明眼睛一亮，“你这个主意不错，只是，我们没有这么多布票......” 陈郁竹嗐了一声，“这个你更不用担心了，明天我就去找俞晴，她有男装店，找一身你爸穿的衣服应该不难。”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乔大明想说，他都没有穿过俞晴男装店的衣服，那种高档货，他都还没穿就让他爸先占了便宜了。 但，这是媳妇的孝心，他又不好反驳。 思及此，他将她的小手握进手里，“明天你别傻不拉叽光顾着帮我爸买，你自己也买套质量好点的衣服，后天我们回去给我爸过寿时，你就穿它。”
陈郁竹开怀大笑：“哈哈，到时，你家的女眷还不得酸死！”
“她们说几句酸言酸语，你当成耳边风就是了。我们是为自己活着，做什么事干嘛要迁就她们？”
乔大明活了半辈子，算是明白了，老婆才是他最亲密的人，其他人哪会关心他，管他死活！ 陈郁竹最喜欢听自家男人这霸气的话，对自己的宠溺毫不掩饰。 第二天请了两天假，陈郁竹找到俞晴的小院来，俞晴还挺惊讶的。 “这么久不来找我，今天怎么突然到访？”
陈郁竹没管她的问话，而是打量院子两侧的菜地，“你家这地里的菜长得真好，我也学着你，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蔬菜，但是真没有你的长得好。”
俞晴小嘴咧开：“那是你没舍得下肥，肥下足了，你家的菜也长得好。”
陈郁竹看到从屋里出来的韩雪，忙上前喊道：“阿姨，我又来看你了，看你红光满面的，想来俞晴对你不错。”
韩雪一听，呵呵笑道：“她对我是非常不错，跟自家闺女一样，好的没得话说。”
“那你们真有福气，您有个好儿媳，俞晴也有个好婆婆。这么融洽的婆媳关系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才能遇上。”
陈郁竹是真心羡慕。 “这都是缘分。”
韩雪现在知道自己怀孕，走路干活速度都放慢了，她让开路：“外面冷，屋里坐，我让保姆给你们泡茶。”
陈郁竹进了屋，等韩雪离开，她凑近俞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俞晴，你家婆婆扭到腰了？”
俞晴回头看了眼去了厨房泡茶的婆婆，回过头：“没有呀。”
陈郁竹一脸古怪：“没有扭到腰，那她风风火火的性格，怎么行动变缓慢了？难道她转变想做个淑女婆婆？”
俞晴瞪她一眼，讥讽道：“看来你对我婆婆，比我这个做儿媳的都了解！”
“嘿嘿。”
陈郁竹笑过之后，没得到答案仍不放弃。 俞晴叹了口气，韩雪怀孕这事也瞒不了多久，便没有隐瞒的告诉了她，“这事你知道就好，别到处去宣传。”
“啊，这......” 这个消息对结婚几年不孕的陈郁竹到底有多震撼，可想而知！ “你婆婆再婚后，有没有吃什么药调理身体？”
一个做奶奶的人都能怀孕，而她一个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女人却几年都不见开怀，这世界怎么了？ “这个......”俞晴心里很矛盾，她在省城拒绝霍家时，说得斩钉截铁，那药丸没有了。 但是，陈郁竹想要孩子的心，又让她不忍拒绝，这事得让她考虑考虑。 “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找个机会我问问。”
陈郁竹一脸欢喜：“谢谢，这事就拜托了，你也知道我和你前后脚结婚，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而我却不曾开怀，我心里是真的急了。”
俞晴眉头一挑：“这事，你家乔大明是什么态度？他催你了？”
“这倒没有，他一直很体谅我，对我也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他越对我好，我心里就越愧疚。”
陈郁竹对自己如今的婚姻生活很满足，对比身边大多夫妻，他们夫妻算是过得比较恩爱的一对了。 俞晴点了点头，又问起了她工作上的事情。 “我们上班还算是轻松，每天固定八小时，工资每月旱涝保收，不用操什么心。”
陈郁竹笑了笑：“只是这种日子过起太平淡，发不了财也饿不死，我们有时间还会在街上摆个小摊子赚点零花钱，日子还过得下去。”
俞晴诧异的看向她：“你们还摆小摊子？卖什么？”
“零碎的小东西，什么好卖，卖什么。”
两人聊着彼此的近况，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韩雪进来留陈郁竹在家吃饭，她们才惊觉已经到了中午了。 陈郁竹留在小院吃完饭，下午才跟着俞晴去了店里。 俞晴问：“帮你公爹想买一身什么档位的衣服？”
“新衣服，能穿就好，我要求不高。你们店滞销的老款可以拿出来给我选。”
俞晴点头，心里对她的要求有数。 等她在女装店选好一件呢子大衣，便带她去了玻璃厂，陈大妞负责这家店的衣服才符合她的要求。 “这家店服装算是走平民路线，质量和价位，都受到不少中低收入家庭的喜爱。听了你的要求不高，我便带你过来了，先进去选吧。”
...... 十二月初一，天气晴朗，但气温不高。 乔大明怕家里过寿请客要人帮忙，大清早吃完早饭便带着陈郁竹早早的赶到了乔家。 乔大明严格算起来还是柴油机厂的子弟，乔父退休前是柴油机厂的职工，只是退休了，又加上柴油机厂转让了出去，他们这些退休的职工便再也没有进过柴油机厂了。 再加上现在柴油机厂被项一森搬迁到了郊区的新厂区，他们这些退休的老职工就更没有机会进厂去参观了。 好在，乔家住的这一片家属区的产权在改制前，厂里让个人买断了。现在属于他们个人，不是厂里的宿舍。要不然，这房子给项一森收回厂里，他们恐怕连住的地方都会没有。 乔家人正在用早饭，看到乔大明带着陈郁竹进门，乔母快速的喝完碗中的粥，怨怪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家里可没有煮你们的早饭。”
听了这话，乔大明气笑：“哦，你们嫌弃我来早了，要不，我和郁竹先回去，等你们觉得我们该来再来？”
说罢，转身拽着陈郁竹就走。 “哎，四弟，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来了就带着弟妹过来坐吧。”
关键时刻乔家老大喊住了快出门的乔大明。 乔大明扫了一眼这个逼仄的小客厅，容下一家人，哪还有他们夫妻的容身之地，转个身都困难的客厅，真没有他们能坐的位置。 乔家老大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淡定的站起身，将手中半个包子几口就吃完， “你们先在走廊里等一会儿。”
乔大明在屋里也呆不住，干脆听老大的拉着老婆站在走廊里等着他们吃完饭。 接下来，屋里传来的是乔老大催促其他人快点吃饭的声音，以及喝粥的呼噜声。 陈郁竹瞥了眼身旁阴沉着脸的乔大明，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新毛呢大衣，继续保持静默。 屋里的人进餐速度很快，大概过了几分钟，屋里就出来一大批人，屋里剩下的大概只有家里理事的男人们了。 果然，片刻之后。 “老四，进来吧。”
乔父看到跟着老四一起进来的陈郁竹时，眼睛一瞪想说什么，被乔老大阻止了。 “老四，过来坐。”
乔老大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乔大明什么也没有说，和陈郁竹一起坐下。 乔老大喝了一口水，看了乔父一眼，对大家说道：“今天是爸的六十大寿，我们如果什么不表示，做为子女也说不过去，所以才有了这今天让你们回来团聚，算是为爸一起过个寿......” 长篇大论一大篇。 最后，乔老大才道出最终目的，“既然是我们为爸过寿，这过寿所有费用当然我们兄弟们一起均摊。每人先预交十块，等寿宴办完，晚上我们再来结账，到时多退少补。”
其他兄弟都没人反对，乔大明也不会多说，十块就十块。 只是交了钱，乔老大还拉着他一起去农贸市场买今天要用到的菜时，他炸毛了。 “大哥，你别告诉我，爸今天过寿，你们连菜都还没有准备？”
乔老大不知道他为啥生气，“大家凑了钱再去买钱，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你现在才去买菜，中午的酒席还来得及吗？”
乔大明真是服了他们，这么多人在家，今天要用到的菜怎么就不能早一天准备好呢？ “中午来不及，那我们就晚上庆祝。”
乔老大无所谓的道。 乔大明被他大哥这态度气笑了，刚才说的大义凛然，他还以为他多孝顺呢！ 行吧，晚上就晚上！ 乔老大叫上老二和老四，骑着自行车去了农贸市场。 白无聊赖的陈郁竹也不想坐在屋里，便站在走廊上逗着几个侄子。 准备进水房洗碗的乔大嫂，看到陈郁竹一身光鲜的站在那儿无所事事，便忍不住喊道：“四弟妹，家里一堆的碗没有洗，你过来帮忙洗下碗。”
陈郁竹捋了下头发，浅笑着拒绝：“我是客人，大嫂，你怎么好意思让客人来帮你做事？”
乔大嫂一噎，半晌才回道：“你算哪门子客人，四叔又不是入赘到你家，你是乔家的儿媳妇，你怎么就是客人了？”
“是么？”
陈郁竹疑惑不解的蹙起了眉：“以前，我们刚结婚那会想住回来，这话可是大嫂你亲口说的，说我和大明就是家里的客人，哪有房间给我们住！”
陈大嫂脸上讪讪，她当初说这话不是怕他们两口子回来抢资源么。 “弟妹记性倒是好的很！”
陈郁竹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哼了一声：“这碗该你洗的就别偷懒，况且，早饭我们可没有吃，碗谁用过谁洗。”
乔大嫂有点羞恼成怒，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希望你这辈子说话一直能这么硬气！”
陈郁竹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正因为听出来了才更生气，没生孩子便是她如今不能触碰的伤痛。 “我们都是分了家的两家人，我这辈子硬不硬气，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乔母一直注意着她们妯娌争嘴，等乔大嫂落败后，乔母心里暗骂她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但，她也看不惯老四媳妇站在那什么都不干，“老四家的，没看见屋里地没人扫，站在那儿没事就将家里的地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