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卫迎了上来。 素玉说道,“小姐说,让你们把这个包裹扔下悬崖。尽量远远的扔,免得被树枝给拦住了。”
护卫脸色微动,接下包裹,“我知道了。”
素玉没有上车,一直盯着护卫把包裹按要求扔了出去,才上车。 万丈深渊之下,车夫盘腿坐在一个很浅的山洞内,身上披着一件雪狐皮毛大氅。 一个护卫站在他外面为他挡风,一边说道,“公子何苦如此,我们想法子再劝劝小姐就是。您若是这般在崖底呆三日,身子怎么受得了!”
车夫淡淡说道,“我受苦三日总比她受苦强。她那身子,若是不坐马车,怕是不出两日就病倒了。”
护卫满是无奈,“公子,属下斗胆说一句,小姐对荣国公念念不忘,您这般为她做这些,怕也不能得她倾心……” 车夫眼神冰冷下来。 护卫脸色一凛,跪地拱手道,“属下失言!”
车夫收敛戾气,淡声道,“她总归是自称姓沈,是我的女儿,我又怎能弃她不顾。”
护卫愣了愣,公子这么年轻,亲都没成,就父爱泛滥了? 合着一路对小姐这么好,百般宠溺,就是为了当爹? 就很谜…… 突然“砰”地一声,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正砸在山洞门口。 护卫出去查看,抱了一个硕大的锦缎包裹过来。 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床棉被和一床厚厚的羽绒被,还有一包吃食。 车夫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小丫头还是惦记他的,又想了想,笑容又黯淡下去——她又不知道他是谁!这般把自己的被子给一个车夫,一个陌生男子,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 以后还是要好好教教她才是! 对一个车夫比对他还要好!枉费他以前对她那般好了!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把棉被垫在地上,又将羽绒被严严实实裹到了身上,捡了一块香辣肉干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护卫在一旁冻的瑟瑟发抖,口水直流。 他下来陪了半晚上了,也是很冷很饿的…… 车夫抬眼看了他一眼,护卫眼中燃起了希望。 车夫淡淡道,“去捡些柴火生个火,再煮些雪水。”
他嫌弃地说了句,“要你们能干什么,都不知道带个火折子下来。”
护卫眼中的小火苗瞬间熄灭,缩着脖子钻到了寒风中。 车夫撕扯下脸上的伪装,露出原本的绝世容颜,正是沈昊年。 他看着罐子中的腌梅子喃喃自语,“若是她是我的女儿该多好……” …… 幼菫在崖边等了整整三天,都不见车夫的身影。 领队的管事不明情况,觉得那个车夫定然是早已命丧谷底了。他就不该逞强!哪能为了个匕首不要命了? 掌柜的给安排了二十个不认识的护卫跟车,还有一个车夫,还叮嘱他切记恭敬。他就不明白了,对一个车夫恭敬什么?无非是功夫好些! 现在为了他,这位沈小姐也不着急赶路了,居然等了三日,当真是怪事连连! 管事上前对幼菫拱手道,“沈小姐,如今三日已满,惊马也缓过神来了,咱要不要继续赶路?”
幼菫摇头,“再等等,许是簪子难寻,他找的久了些。”
管事叹了口气,得,她是主顾她说了算!横竖他们有从山寨里拿来的吃食,等多久都行! 幼菫呆坐在崖边,定定地看着崖底,不知是何缘故,心里闷痛。 若是车夫上不来了,是自己害了他的性命。 突然眼前一个身影凌空一闪,便有人站到了她身旁。 幼菫抬头看去,正是车夫站在她身旁,身后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微笑地看着她。 幼菫满是阴霾的脸上乍然亮了起来,“大叔!”
她惊喜地站了起来,“你没事?怎么下去这么久?我还以为……” 说着话,眼圈一红,泪珠子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沈昊年怔了怔,手抬了抬又放了下,柔声安慰道,“我没事。就是簪子断了,找了三天才把另一节找到,在半山腰上,插到了一块岩石上的积雪里。”
他从怀中拿出来断成两截的簪子,还有那把匕首,“呐,你看看。”
在半山腰,那他岂不是整个绝壁一寸一寸找上去的?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哭的莫名其妙,最近是越发爱哭了。哪里有在外人面前这般失态的道理? 她接过簪子和匕首,闷声道,“你怎么就这般死心眼了,找不到就别找了……还有那些被子,你还背上来作甚?这么高的悬崖……” 幼菫的声音又哽咽起来,连忙住了声,绷着脸不说话了。 沈昊年目光柔和,即便做了易容,也无法掩饰眼内细碎的星光。 “我就想着,这么好的被子扔了可惜……很暖和,多谢你了。”
幼菫不说什么了,转身吩咐素玉给他打水洗漱,又端了一罐子一直温在火上的鸡丝粥。鸡是护卫在山上捉的野鸡。 沈昊年微笑着喝着粥,这味道可真好。 以后可以让护卫每天打上只。 幼菫远远地看着,总觉得他的微笑有些熟悉。 车队继续赶路,幼菫还是坐在那辆豪华的马车里,温暖舒适。 沈昊年坐在车厢外面,听着素玉在劝幼菫,“小姐,簪子好歹是找回来了,用金丝缠一下也挺好看……” “您吃腌梅子吧,这三日您都没吃呢!”
“或者喝梅花酒?”
幼菫说道,“素玉,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国公爷真的离世了,我该怎么办。”
素玉不懂,“小姐不是说国公爷没死吗?”
幼菫在那一番痛哭之后,开始直面问题,她必须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她说道,“沈公子说的对,刘祁还在追杀我,若是没有国公爷护着,我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待我们到了凉州,若是国公爷死了……” 素玉顿时慌了,“小姐,那我们就隐姓埋名躲起来吧!奴婢陪着您!”
幼菫缓缓摇头,“不行,我不会躲起来,我要堂堂正正活着。刘祁能请杀手,我自然也能请。刘祁不想我活,我便先让他死了便是。”
锦帘外的沈昊年微笑,小丫头有几分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