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护卫一起,把倾倒的马车扶正,车体包了铜皮,没有损伤。不过车厢摔的有些走形,几个护卫忙活了一通,很快就恢复如初。 幼菫再一次觉得这些护卫若是挖来,绝对物超所值,她自己用不了,给国公爷也是使得的! 车夫指了指那两匹惊惶不安的骏马,对幼菫说道,“马惊三日不能行,我们走不了了。”
幼菫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说法,问道,“能不能换护卫的马,让他们坐马车?”
车夫摇头,“这辆马车车骨铜皮包裹,车身极重,普通的马根本拉不了。这两匹马是名品宝马千金难买,没有马可以替代得了它们。”
幼菫没想到那两匹马那么贵,这么说,自己给沈昊年那两万两银子还是给少了? 幼菫一咬牙,“弃车,弃马,装行装的马车腾出来一个空地,我和素玉能坐下就好!”
车夫脸色一沉,“那些马车可都没有篷子!晚上还要在外面过夜,你们扛得住?”
幼菫道,“在帐篷里一样可以睡,燃上炭盆就是了。”
“不行!”
车夫凌然道。 幼菫惊讶地看着他,“大叔,你只是车夫,主意还是得我来拿。”
车夫脸上染了寒霜,起身走到悬崖边,背对着幼菫,看着连绵不断的黛色远山。 幼菫觉得自己方才话说的有点重,毕竟这个车夫是个有故事的车夫,又救了她的命。 唉,罢了,回头多给他些银子吧。 幼菫招呼着素玉去收拾车厢里的东西。 不过呆了半个月,马车里就跟个小家一样,零零散散有了不少东西。除了被褥衣物,还有首饰匣子,护肤品匣子,零食匣子,酒匣子,小零小碎匣子…… 两人一样样地归拢好,便想让护卫往另一个马车上搬,那里已经收拾出来了。 幼菫突然想起来什么,问素玉,“我的那把匕首呢?”
素玉回想了一下,“您拿出来后一直放在塌上,可随手就拿到的。”
两人在塌上翻了个遍,没有。 又把车厢的角角落落都找了,也没有。 幼菫下了马车,在马车周围和悬崖边寻了好一会,没有匕首的影子。 怕是坠崖时随着她一起掉下悬崖了吧。 那是萧甫山送给她的为数不多的礼物。 幼菫坐在悬崖边,呆呆地看着寒雾笼罩下的悬崖。 若是萧甫山死了,可留作念想的物件又有几样? 她摸了摸发髻,突然发现那支紫堇玉簪也不见了!只余一支金簪固定着发髻!那是萧甫山亲手雕刻,送她的生辰礼物! 幼菫慌了,“素玉,紫堇玉簪呢?”
素玉呆愣道,“您从崖底上来时,就没见到……” 幼菫彻底崩溃,坐在悬崖边泪流满面,起先只是低声压抑着哭,哭到最后难以自抑,大声哭了起来。 心口似乎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近一个月来心中的仿徨不安,担忧,恐惧,无数种情绪在此时倾斜而出。 自得了萧甫山身亡的消息,她一直不肯相信,一直不肯哭出来,怕她哭出来,就代表着萧甫山死了。 可此时,她再也忍不住,萧甫山留给她的还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 唯有一个多子石榴,却更让她懊悔痛苦,她怎么就不能为他生个孩子!哪里就需要等那么久了!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她自己! 她该怎么办? 她能找谁哭去? 她着在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能容她放肆哭一场的人? …… 痛苦似潮水挟卷着利刃席卷而来,将她湮没凌迟,鲜血淋漓,痛得无法呼吸。 素玉吓坏了,紧紧搂着幼菫,生怕她一时想不开跳了下去。她张了张嘴,却也不知如何劝说。 “别哭了,你丢的匕首,我来帮你找。”
一声低沉柔和的声音传来。 幼菫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是那个车夫。 幼菫眼中多了丝亮光,转而又黯淡下来,“不必了,悬崖定然很深,太危险了。”
车夫道,“无妨,我不会有事。”
幼菫抽噎着问,“你真的不会有事?”
车夫淡定道,“不会。”
幼菫又抽噎了几声,打了个嗝,“我还掉了个簪子,紫色玉簪,簪头是朵紫堇花……” 车夫眼内满是疼惜,柔声道,“我一起帮你寻回来。只是你得好好待在车上等。悬崖太深,又不知掉在了半道还是何处,我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幼菫似一个听话的孩子下保证,“那我在车上等,你小心些,最好顺着绳子下去,更稳妥。”
车夫微微一笑,转身去作安排。 幼菫只见那些护卫都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很不赞同,心中不禁又涌起浓浓的愧疚。 那个车夫真是好人。 车夫没有用什么绳子,从幼菫方才摔落的方向纵身跳了下去,毫不迟疑。 幼菫心揪了起来,紧紧攥着手,盯着被云雾遮住的悬崖。 一直等到天色黑了下来,也没有等到车夫上来。 幼菫后悔起来,那个车夫虽然武艺高强,可万一悬崖太深,或者有别的意外呢? 山风呼啸,寒冷凛冽如刀。 去剿灭山贼的护卫都回来了,幼菫数了数,一个都不少。 一个护卫走过来,拱手道,“沈小姐,您先去车上歇息吧。”
幼菫说道,“车夫大叔还没上来,要不你带几个人,绕下山崖,去寻寻他。”
护卫深叹了口气,“绕来绕去,还不知绕到哪里去了。且这个悬崖垂直而立,深不可测,不似是有路的样子。”
幼菫急了,“那你们送条绳子下去,说不定他是没力气了,自己爬不上来。”
护卫无奈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中间阻隔不知凡几,绳子怎是轻易能下去那么深的。小姐不必忧心,他不会有事的。”
幼菫被劝着上了车,她还答应那个车夫,要在车上等他。 到了半夜,幼菫在车里裹着被子却是难以成眠,那个车夫即便活着,这般冷的夜晚,也要冻死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让素玉从坐塌底下拿出来一床备用棉被。找出来一堆牛肉干点心,装到陶罐里,又放上一个火折子。先用锦缎将它们包起来,又用羽绒被卷起来,再裹上一层棉被,最后紧紧缠上一层锦缎,包裹的结结实实。 素玉抱着大大的包裹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