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庆余回到厢房里没有睡觉,等到所有的侯爷们都走了以后,偷摸从后门走在官帽胡同大街上。淮西勋贵的官邸全都在官帽胡同,营阳侯官邸也不例外。胡庆余只带了两名贴身长随,又有软巾遮着脸,来往的行人以为他是生员,没有认出来他是左丞相嫡生幼子。胡庆余走了没多远就来到了一处官邸:“没想到,两家挨的还很近,看来营阳侯和父亲的关系不是一般亲密。”
“不过嘛,嘿嘿......”营阳侯官邸门前停满了官轿,浙东文官们听说了这件事,弹冠相庆的赶过来看胡党损失了一名侯爷。胡党侯爷们一样是全都过来了,过来劝营阳侯杨璟再考虑考虑。营阳侯杨璟气的连夜就搬家,再也不与胡党有任何往来了。营阳侯杨璟等到家丁仆僮把金银细软全部装上了马车,看着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勋贵和官员们。一句话也没说,拿出从应天府衙门要来的封条,亲手把营阳侯官邸的大门封死了。十几辆马车随着‘驾’的一声呼喊,渐渐消失在官帽胡同的大街尽头。搬出了官帽胡同,前往了灯市的私宅。“胡庆余真是太混账了,好端端的把他爹左膀右臂给砍了一只。”
“何止是左膀右臂,这位可是多少官员想要巴结都巴结不来的侯爷,手握重兵。”
“哎,谁要是摊上这样的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营阳侯官邸前的众人,一直对着干就差拿着刀拼个你死我活的浙东文官和淮西勋贵,难得的同仇敌忾了。从来都是相互对骂,今天罕见的一唱一和了。全在破口大骂胡庆余的混账。胡庆余听到这一声声喝骂,简直比柳玉娘软软糯糯的吴侬软语还要动听。在这里站了足足有半柱香时间,直到有人好像认出来他了,迫于无奈离开了贴着封条的营阳侯官邸。回到十犬院,胡庆余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十几天名犬还是趴在院子里,狗脖子上没有拴着铁链。天色已经很晚了,胡庆余回到厢房刚准备睡觉,就听见门口一阵‘叮呤咣当’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声怒吼喝骂。一直到半夜才消停下来。“吱呀——”胡汉山一脸倦容的走进了厢房,脸上还有淤青:“庆余,这几天最好别出去了,刚才周德兴带着兵过来了。”
“要不是其他侯爷叔伯拦着,就要替他从子周熙宁报仇了,说要砍了你一条手臂作为陪葬。”
胡庆余赶紧拍了一下床边的苍猊。趴在地上的苍猊,立即竖起了耳朵,警觉的四处乱看。胡汉山替弟弟胡庆余挨了揍,又毁了他和父亲的一部分大业,却没有丝毫责怪胡庆余的意思:“苍猊这些恶犬再是凶猛。”
“真要是咬伤了旧部最多的侯爷之一周德兴,兄长和父亲也护不住你了,肯定要受到鞭刑。”
“行了,别多想了,这件事有为兄给你担着,绝不会让你伤你半点毫毛。”
胡汉山说话时用的力气大了一些,牵扯到了淤青伤口,疼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拍了拍胡庆余的肩膀,转身去东厢房敷药了。胡庆余望着兄长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等到兄长的背影消失以后,喃喃自语:“兄长放心,弟弟也一定会护着你。”
接下来的几天,胡庆余老实了很多,整天就在院子里逗几只刚生的小狗玩。玩了几天,实在是忍不住那颗想要摆烂的心。带上十几名粗壮长随,牵着苍猊,出去逛了逛。胡庆余掀开绸缎蝠纹官轿的侧帘,看着四周的店铺楼阁,这时迎面走来熟悉的罗幔纱帐辇架。胡庆余感觉可能有事情发生,嘱咐道:“跟上去。”
汝宁公主的罗幔纱帐辇架一直走到左丞相官邸门前停下了。胡庆余以为汝宁公主是来找他的麻烦,刚准备让轿夫离开这里,罗幔纱帐辇架抬进了对门的蓝玉官邸。紧接着又出来了,前往了兰室院。汝宁公主这一次举办诗会雅集就是为了蓝香君,昨天邀请她不来,亲自把蓝香君接到了兰室院。兰室院的厅阁内坐满了勋贵少爷,勋贵小姐们坐在珠帘相隔的偏厅里。等到正主蓝香君来了,汝宁公主对着珠帘的另一侧喊道:“王绅,听说你家里有黄公望的字帖,不如全送给本公主。”
胡庆余坐在勋贵少爷稀少的角落,听到汝宁公主这句话,明白她为何平白无故的开办一场诗会雅集了。不远处的勋贵少爷们,同样是懂了,小声议论起来。“本来以为汝宁公主举办诗会雅集,是为了气胡庆余,没想到是因为蓝香君。”
“估摸着是因为未来夫君为了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想要借着这件事压蓝香君一头。”
“汝宁公主真是小心眼,蓝香君的身份哪能比得上堂堂一位公主,何必为了这件小事这么的兴师动众。”
王绅脸上的春风得意,瞬间就没了。他在过来以前,同样是以为今天的诗会雅集是为了气胡庆余,没想到祸从天降是为了气蓝香君。王绅望向了珠帘另一侧,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蓝香君绝美的脸靥,一时间迟疑了。“王绅!”
汝宁公主突然站了起来,未来夫君为了别的女人竟然不维护她。简直是相当于当着正室的面,护着侧室小妾。汝宁公主感觉很丢面子:“好!既然这样本公主就去父皇那里说你对本公主不好。”
汝宁公主推开珠帘,一刻也不能等的前往了皇宫。“哈哈,没想到王兄未来的夫人竟然是这么的会撒娇。”
“哈哈,可不是,与夫君吵了架不摔东西,反而是去父亲那里哭哭啼啼,脾气是真好啊。”
“哎,王兄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举案齐眉,羡煞我等了。”
王绅本以为汝宁公主会给他一巴掌,让他在勋贵少爷面前下不了台,没想到像个小娘子一样回家哭诉。王绅忍不住哈哈大笑,似乎已经看到了以后相濡以沫的好日子。只有胡庆余啧啧称奇的站了起来,一脸促狭笑。“王绅,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