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下山
时令金秋，夕阳西下，半轮残阳挂在天际，周围的云彩都被染成一片火红。 一面高耸的绝壁，迎着夕阳，巍峨的屹立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海洋之中。夕阳洒下，一切仿佛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绝壁顶端是一片天然形成的空旷之地。空地中央显然是一座坟墓，一块墓碑清冷的立在坟头，上面只有两个字：嫣儿。 绝壁边缘的空地之上一前一后的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内着一身紫衣，外面披着的同样是一件紫色的风披。方脸，浓眉，大眼，深邃的眼眸里透出浓郁的忧伤。鼻梁高挺，面色淡白。在紫衣男子身后侧方站着一位女子。只见那女子一身青色装扮，长发及腰，面容清秀可人，细眉大眼。粉嫩的脸蛋配上一张樱桃小嘴。这一男一女就这样静静的一前一后站立着，男人负着手望着天边的夕阳，女人只是静静的站在男人身后望向他。周围的一切是如此安静，安静到只有风儿拂过的声音以及绝壁之下那林海中时不时传来的一些归巢鸟儿的鸣叫声。就这样，夕阳一点点西沉，直至完全不见。 “少爷，回去么？”青衣女子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片平静。紫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看了看空地中央的坟墓，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身旁的青衣女子开口说道：“小七，走吧，是时候了，回去收拾下，明天我们就回宗门吧。”
“嗯.....啊？.....”小七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时嘴里不禁冒出两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词。然而这两个词正丝毫不差的凸显出小七当时的内心。显然她并未意料到少爷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一阵慌乱之后转而心中狂喜。整整三年了，少爷就这样每天守在这座青山之中，对一切都不闻不问，就算宗主多次传信叫他回宗门也是丝毫没有作用。然而此刻少爷居然自己决意要回宗门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怎能让小七不慌乱。小姐走了之后这三年里，少爷整个人都变了，再也不是之前她所见到的那个少爷了。之前那个幽默爽朗，整日把笑颜堆在脸上的少年变成一个木然，满脸憔悴和忧伤的人偶。再也没有笑容，身上的生气也一点一点的消失。每日里除了守在这绝壁之上就再无其他。连话都很少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或者坐着，好几个时辰一动不动的。整个宗门甚至连小七自己也都担心少爷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然而就是刚刚少爷那短短的一句话让小七又开始相信少爷没有一蹶不振，她不奢望少爷能够回到以前，她也知道少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别说少爷，就是她也是如此。少爷和小姐如此恩爱，可惜苍天戏弄......不过只要少爷能够恢复正常，小七就已经对上苍感激不尽了。 说完，紫衣男子也不等小七回答就缓缓走向中央的坟墓。待到跟前，手扶墓碑，长叹一口气，泪眼婆娑的说道：“嫣儿，三年了，你在那边过得可好，是否也像我这般。但愿你比我好！“。转而又面带苦涩的自言自语道：”不过你也一定会比我好，毕竟你属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的嘛。我和小七明天就要回宗门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看你的”。听着少爷对小姐的深情话语，小七不由得也泪流满面。心中开始咒怨为何上天如此残忍的将小姐带走。留下少爷如此这般伤心。 “走吧。”
紫衣青年回过身来对身后的小七说道。说完两人便这么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走去。
山腰之上，一片葱郁的竹林之中，有几间简单搭建的竹屋。一个身型魁梧的汉子正在屋前一棵大竹子旁摘着竹叶玩。见到紫衣青年出现，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道了声：“少爷，你回来了。”“嗯。钧叔，你让仆人们简单收拾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回宗门吧。”
紫衣青年站定之后对魁梧汉子恭敬的说道。说完紫衣青年便径直朝竹屋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汉子愣在原地。见钧叔如此这般，小七赶忙用手捅了捅钧叔，生怕因为他回应慢了少爷改变心意了似的。并示意他赶紧回少爷话。此时钧叔才反应过来，立马追过去，乐呵呵地回道：“三儿，就这里这点东西，收不收拾都不打紧，你要回宗门哪怕现在走都可以”。钧叔本来就是个豪爽的性子。三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打小起，唐钧就宠着他。宗门弟子眼里那个可怕的四长老在三儿这里却没有半点可怕之处。两年前，得知宗主担心唐燚的安危决意派一位宗门后起之秀来保护唐燚之时，唐钧便主动请缨前来。尽管宗主当时并未同意，却也架不住唐钧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最终还是让唐钧来了此地。据实来说，确实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宗门长老来干这等差事。首先别说掉了长老的身份，就说万一宗门长老有任何差池也是宗门不能接受的。只是考虑到唐钧与唐燚的深厚感情，加上唐钧的死缠烂打，最终宗主在立了多条条款之后才应下来了的。两年前初来之时，见到唐燚那般样子，唐钧心如刀割。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也跟下人和小七一般，把一直叫的三儿改成了少爷。只是刚才唐燚的变化又让唐钧变回了从前三儿的称呼。不过在唐燚眼里，钧叔如何称呼他他都毫不在意，他心里清楚的很，钧叔对他来说是何等重要与亲近。唐燚自幼便没有了母亲，父亲一直忙于宗门，几乎没什么时间照顾自己，年少之时都是钧叔陪伴着的。平日里有什么难过伤心之事也都是跟钧叔和芊姑姑述说的。称呼在这样一份感情面前就如一粒尘埃。
“还是收拾收拾吧，以后我还要回来的，况且此次回宗门路途也不算近。”唐燚回答道。见唐燚这般说，唐钧确信唐燚已经不是两年里自己见到的那个唐燚了。于是满心欢喜地回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唐钧就转身出去安排了。
唐钧离开之后，屋内就又只剩下唐燚和小七了。虽然这几间草房是随便搭建的，但是里面的用物以及摆放都是相当的讲究。小屋虽简陋却能看出不简单，虽朴素却无不透露着大家风气和格局。毕竟唐门是目前江湖上第一大门派，就算再简陋，也比平常富裕家庭好上不少。唐燚在桌旁坐下，小七立马给唐燚倒上茶水。唐燚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对小七说道：“小七，三年了，苦了你了！往日里你都是伺候着嫣儿的，这三年来却让你伺候起我来了”。听唐燚如此说，小七当即便用手揉着红润的眼眶说道：“少爷，您如果不需要小七伺候了，小七就去追随小姐了。如若不是当年小姐收留我，对我那般好，小七也不会活着长大了。所以自打小七当年跟随小姐一起来到少爷这边就已经下了决心了，这辈子只会服侍小姐跟少爷。现在小姐没了，如果少爷也不需要小七服侍了，小七就去那边伺候小姐。”说完这些，小七转过身去也不再看唐燚。唐燚看着泣不成声的小七，瞬时后悔自己冒失了，悔不该说了刚才那些话。唐燚也知道当年嫣儿和小七虽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就算是唐燚自己也从没把小七当下人看待过。看着小七，唐燚不得不把心中早已做好的打算悄然抹去。本来他打算三年后的今天就把小七送回嫣儿的门宗或是找个好的人家把她嫁过去过上平凡生活，却没想到小七心里早已经认定了他和嫣儿了。如果自己再按原来所想说出来，恐怕小七真的会随嫣儿而去。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和嫣儿多年的女子，心中又不免浮现出与嫣儿一起过往的点点滴滴。片刻之后，唐燚收回了心神。起身走到小七身后将小七扳过身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刚刚是少爷冒失了，也不知小七是这般心思，那以后小七你就跟着少爷吧，只是少爷以后难免江湖漂泊的，你不要觉得苦累就好。”
小七闻言，立马停下了哭泣，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回说道：“这可是少爷你自己说的，以后小七如果没有说苦说累，少爷你不可以赶小七走。”
“嗯，少爷答应你。毕竟你是嫣儿留给少爷我最后的念想了。”
唐燚严肃而忧伤的说道。听完，小七也没有再接下去了，她怕又勾起了少爷对小姐的思念。只是伸过手来去解唐燚的披风，说道：“少爷，我帮你把披风脱了吧，该吃晚饭了。明天就要回宗门了，一路颠簸的，今晚还需要好好休息才是”。“好。”
唐燚显然也看出小七的心思：她是怕自己再像以前那般陷入痛苦之中。于是答完也不再说别的了。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里屋。
翌日清晨，小七进到唐燚的卧房。叫道：“少爷，该起来用早饭了。”这是三年来小七第一次清晨叫醒唐燚，打扰他睡觉的。三年来，小七最盼望的就是唐燚能够尽快恢复过来，像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更加多吃多睡才好。然而三年里，唐燚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吃睡都少，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像今天这样的清晨，让小七感觉到无比的舒坦。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对未来的生活又燃起了希望。心中又一转念，如果三年前，少爷没有像那般着了魔似的，小七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毕竟小姐和少爷是那么的相爱，如若小姐的离去少爷都无动于衷的话，她也是万不能接受的。但是目睹了三年来少爷那么伤心难过，小七又忽然是多么的希望少爷能够用情少一些。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怨上天狠心，带走了那么好的小姐，又那般折磨少爷。小七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唐燚已经起身下了床来。回过神的小七见状，赶忙上去伺候唐燚穿衣洗面等等。等一切收拾妥当，二人就如同往常一样一前一后出门来。
早早等在门口的唐钧见到唐燚出门来，立马走向前去，对唐燚说道：“三儿，下人们我已经一早就打发他们下山了，让他们提前去置买路上所需放在分堂处，等我们到了便带上一路上所需便是了。身边就留下几个平日里需要使唤得到的下人了。剩下的人我也都叫他们收拾好在屋外候着了，随时都可以出发上路。 ”“嗯，好，那等我们用过早饭就出发回宗门吧。钧叔你吃过没？”唐燚回道。
“我跟下人们一早就吃过了，怕影响你休息我也没让小七去叫你就等你收拾好呢。”唐钧一脸笑容回道。
等唐燚吃过早饭，一行人便出了竹屋来到屋外。 “三儿，你是骑马还是乘车？”唐钧问道。
唐燚回头对唐钧说道：“让小七上车吧，我骑马就好。”“少爷，我也跟着你一起骑马，可好？”
“山路不比平路，你可以吗？”
“可以的，少爷您也是知道的，小七打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跟着小姐骑马练武的，功夫虽没什么长进，骑马却还是习惯的。”
“咦，小七你还会功夫？”
唐钧讶然道。
“哎呀，四长老您就别取笑我了，我那点花架子在您面前哪能叫功夫嘛。”说完脸上不禁一阵绯红。
“哈哈哈……”唐钧听完便放声大笑起来。 说完，三人便跨身上马，身后跟着几个下人以及一辆空马车一路朝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