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荀掌柜去衙门对峙的事情,觉得这件事很难办:“他是个雁过拔毛的性子,当初梁春只是去了后厨一趟,他都恨不得从咱们这里讹些银子走,如今有了罪证在他手里,他不会轻易放过梁春。”
“更何况,他最近与我们的关系,实在是……”楚瑶抿了抿嘴,没有说完。辛耀垂着眼睛,他不敢说话,心里一直担心,自己过来找楚瑶,是不是给她添了麻烦。“我觉得梁春不像是这样的人。”
辛耀纠结了半天,看着楚瑶的眼睛,缓缓说道:“他平日里买个烧饼都舍不得,怎么会偷这么多的钱出去,他要这些钱作什么呢?”
“他继父呢?”
楚瑶很自然的想到了那个嗜赌成性的男人:“他继父与他有没有往来?”
这个问题问出来,辛耀愣了一下,随即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前几天,他继父来过一次,把梁春大骂了一顿,东来居的伙计都来劝架,才将人劝走的,之后梁春再也没有回过他阿娘那儿,一直到出了事。”
“这件事荀掌柜知道吗?”
楚瑶像是想到了什么。“知道。”
辛耀点头:“当晚,荀掌柜还来找梁春,让他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不要给东来居惹麻烦,要不然,就要将他撵出东来居。”
“梁春听了很害怕,之后就一直住在我家,闷闷不乐的。”
辛耀想着,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后来他阿娘也来过一次,梁春听见了,就躲到库房去了,也没见他阿娘。”
楚瑶琢磨了一下这件事,她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蹊跷,梁春是个很在意他阿娘的人,他继父管他要钱这件事,他阿娘说不定还在背后帮着说了话,梁春能猜到,所以梁春也不想见自己亲娘。或许是他知道,若是这银子不拿回去,今后他便回不去他阿娘家里,见不到阿娘,又要过上前些年孤苦伶仃的日子。这人啊,若是一直过那样的日子,也不算什么,怕的就是突然有了牵挂,然后再有人将这样的牵挂斩断……楚瑶自问,若是此刻有人用拾月来威胁自己,或许即便是要她的命,她也无所谓的。所以,梁春是极有可能为了在家里有一席之地铤而走险。可辛耀说梁春不是那样的人,楚瑶从心里也觉得,他没有那个胆量,可这话荀掌柜不能信,说了也没有用。“走吧。”
楚瑶起身,灭了身边灯,往广善坊外面走去。“去哪儿?”
辛耀一头雾水的跟了上去。“荀掌柜现在应该等着我们呢。”
楚瑶猜测:“咱们没办法判断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但银子实实在在是在梁春那里搜出来的,梁春要是没偷,那就是有人栽给他的,咱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瑶说着,拿起门栓,推开了广善坊的门。门板正打在唯安的头上,他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抬手捂住了脑袋。“阿云回去了。”
楚瑶知道他方才在门外偷听,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自顾自关好门:“她不是告诉过你,今日打烊早吗?”
“是啊,你们不是说已经打烊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唯安疼的呲牙咧嘴。“有个朋友出了事,回来取点儿东西。”
楚瑶随口说道,既没有遮掩,也没有将事情说明。她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不会闹到衙门里去,若是真到了这个地步,唯安说不定能帮上忙。“那我送你回去吧。”
唯安知道阿云和楚瑶要好,而且楚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他如今,也不敢太得罪楚瑶。“不用了。”
楚瑶摇摇头,指了指辛耀:“有人送我。”
唯安的确看到旁边有一个粗粗壮壮的影子,但一直没有看清楚模样,便将自己手里的提灯抬了起来。灯火之下,唯安被辛耀脸上的疤吓了一身冷汗。“那、那、那你小心。”
唯安没有在执着。楚瑶微微点了一下头,和辛耀往东来居去,唯安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心里觉得莫名般配。凶神恶煞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不要出来祸害别人才好。东来居已经打烊了,从外面看不到一丁点儿的亮光,辛耀带着楚瑶绕到了后门,推门进去,穿过一道院子,便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门外有人在把守,看到来的是楚瑶,飞快的进去回报,楚瑶没有等,直接进了院子。院子里站着不少的人,清一色都是精壮的男人,听到脚步声,目光一起落在楚瑶身上。荀掌柜坐在中间喝茶,看着很是悠闲,他脚边倒着梁春,被打的遍体鳞伤,瑟瑟发抖的伏在地上,满身满脸的血迹。辛耀看了大惊失色,想要冲过去,被楚瑶拉住了。她猜荀掌柜坐这儿,就是等自己的,要真是这么回事,那梁春的事情,就要好好斟酌斟酌了,毕竟最近她和东来居的关系紧张,这事情里卷裹了些什么,也未可知。“来啦。”
荀掌柜放下茶盏,也没起身,只是轻轻的招呼了一句。梁春听到荀掌柜的声音,没的抖成了一团,根本没有发现楚瑶已经到了身边。这种状态楚瑶很熟悉,一般酷刑之下,人都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有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吓个半死。“先看看这个吧。”
荀掌柜手一抬,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了楚瑶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