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赶出来磕头接旨的态度还是可圈可点的。看着吴亮跪了下来,满院子的人都跟着跪了下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京师火器营统领、参将吴亮即日回京,不可耽搁。钦此!”
念圣旨的这个人是吴亮认识的小塘子。“吴将军,圣旨念完了,接旨谢恩吧!”
小塘子见吴亮跪在地上发呆,就提醒了他一句。“臣吴亮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亮磕头接旨。“小塘子公公,我们可好久没见面了啊!”
接过了圣旨,吴亮伸手抓住了小塘子的衣襟,“我这才起来,还吃着饭呢,小塘子你跟我一起喝两杯。”
小塘子当然愿意跟着吴亮进屋了,然而他还带着两个人过来呢,总不能自己进去,把另外两个人扔在外面受冻啊!“大胆吴亮,我们是圣上派来的,你怎么敢跟纪公公这般拉拉扯扯?”
一个太监有些看不下去了。“哎呀呀!你特么算是那根儿葱啊!”
吴亮回头怒斥着那个出言指责他的太监。一旁的胭脂感觉到吴亮有些奇怪,她心里嘀咕:“按理说自己的男人并不是什么跋扈之人啊,怎么今天的脾气竟然这么火爆了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相公他故意而为。”
“哎呦这位大人啊,别在意我们久居边塞之人。小女子我这里替将军给你赔礼了!”
即便猜到了吴亮的心思,可是该给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啊。“是啊刘公公,你可别跟吴参将动怒了。我之前可是跟吴参将有过一面之缘的呢,他的脾气啊,一点儿也没改,还是那样啊!”
没想到另一个太监没帮着他的同伴,却帮着吴亮说起了话来。“你是…是许公公,是许大人对吧?”
吴亮想了起来,“当初我和汪铁手比试,许公公你还给了我一把宝刀呢,没想到那把金刀让我给弄丢了!”
“吴将军真是好记性啊,金刀的事情将军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呢!”
许公公怎么会忘记那把金刀呢,然而那把金刀跟吴亮比起来,许公公更是记住了吴亮这个人。“不管怎么说,就算参将你看不起我们当太监的人,可我们是带着圣旨来的,你总不能……”“你特么给我闭嘴,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跟圣旨相提并论?”
吴亮说得有理有据,刘公公不敢再吱声了。“我说吴将军啊,按理说呢,你是不能跟我们内臣一起喝酒的,就连一起私下里说话也是不被允许的呢!”
许公公这话说得就有些绵里藏针了。吴亮只好放开了拉着小塘子的手,他知道如果再强求于他,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的。“小塘子哥哥,你背上的伤好些了么?”
秋香袅袅娜娜的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小塘子的手。秋香这一出现,小塘子立刻变得如木雕泥塑一般,激动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秋香姐姐,你可把我小塘子给想死了啊!”
小塘子再也忍不住,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纪公公,我们的事情也办完了,我们就别在这里耽误功夫了吧!”
那个刘公公开始催促起小塘子来了。“各位大人,你们还认识我么?我原来也是在宫里的,我原来是侍候贵妃娘娘的秋香啊!”
秋香自报家门。“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贵妃娘娘那里的秋香啊!”
刘公公上下打量着秋香,“你怎么来到了这里,是嫁人了么?”
“皇上赏赐给吴将军一座将军府,贵妃娘娘就让我们几个过去将军府那里服侍将军和夫人们了!”
秋香回答刘公公问题的同时,也告诉了他,眼前的这个吴将军可不是好惹的呢。“哈哈哈,我说吴将军怎么这么嚣张呢,不仅怀恩怀大人是将军的干爹,原来还有皇上和贵妃娘娘在背后撑腰啊!”
刘公公话里带着酸,“只可惜怀公公他……”“我干爹他怎么了?”
宝珠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还是让纪公公说给你们听吧,纪公公和秋香姐弟相见,叙叙旧也是说得过去的事儿啊!”
许公公很会顺水推舟,“我说刘公公啊,来的时候我看见前面儿有家茶楼,不如我们去那里喝两杯茶怎么样啊?”
胭脂趁着这个功夫进屋一趟,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赶上许公公让刘公公跟着他一起去喝茶。“你看我们不知道几位大人大驾光临,院子小还养了这么些羊,想留两位大人,可也太过寒酸了啊!”
胭脂从袖子里拿出两沓银票,“这是两千两银票,二位大人可别嫌少啊!”
“你看这怎么好呢,你看这……”许公公假意推辞,把银票收了起来。刘公公看到同伴收下了银票,也就不再客气。“纪公公,我和许公公先去喝茶。你和秋香叙完了旧,去茶楼找我们就行!”
刘公公收了钱就是办事儿。胭脂送两位公公离开,宝珠早就把小塘子给拽到了屋子里。“宝珠姐姐你别急,我知道你担心怀大人!”
小塘子眼泪八叉的看着秋香,又无可奈何地被宝珠给拉进了屋子。秋香站出来留住小塘子,可不只是姐弟情深那么简单。她看出来吴亮想要留住小塘子,只好试探一下小塘子是不是还记得之前的姐弟情深了。“小塘子,干爹他怎么了?”
吴亮开门见山。“将军大人啊,怀大人他被皇上责罚了!”
“皇上责罚干爹干什么?是因为我们的事儿受了牵连么?”
宝珠立刻敏感起来。“宝珠你先别急,先让小塘子喝口茶慢慢说。”
吴亮插了句话。“我去给你倒茶,喝口茶再说也不迟啊!”
胭脂从外面走了进来。“胭脂姐姐,你煮的茶还是那么好喝啊!”
小塘子捧着胭脂给他的茶,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小塘子跟吴亮他们说了一些京师里的情况。汪直和马文升带着被抓住的建州首领土伦和代蛮两兄弟得胜而归,虽说火器营统领吴亮战死了,宣府总兵罗雄又受伤不轻,可是皇上朱见深对这次出征还是相当满意的。对有功之臣按功行赏之后,朱见深特意召见了建州女真的这两位被大明俘获的首领。出乎了朱见深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土伦和代蛮这两兄弟一直说女真人没有背叛大明之心。朱见深本就不想杀这两兄弟,当然不会相信这两个人的鬼话。然而土伦和代蛮却说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到大都督马文升的欺负。他们说马文升派人控制了马匹价格,从中牟取暴利。说马文升怕女真贡使团进京面圣说明情况,于是在公使团行进的过程中制造跟蓟州兵将的矛盾……总之能说的不能说的,不管什么事情,他们兄弟二人都往马文升身上赖。皇帝朱见深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土伦和代蛮越是说马文升的坏话,马文升反而觉得他们兄弟两个在背后捅人家马文升的刀子。直到拿着锦衣卫拿回来的那本贩卖马匹的账目,朱见深才认识到自己之前被马文升给骗了,接受了马文升背着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事实。马文升是个耿直之人,他知道自己被奸人所害,可是又找不到害他之人。怀恩曾经把土伦和代蛮陷害他的事情告诉给马文升了,马文升却不以为然,认为圣上不会相信这哥两个的话。汪直是马文升怀疑过陷害他的人,因为汪直这人好大喜功,如果把他马文升搞下去了,这次出征女真三部,汪直可就是首功一件了。然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马文升并没有在朱见深面前指责别人。不仅如此,马文升更是考虑到边关将士的不容易,他宁可自己受到皇帝朱见深的责罚,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到其他的人。于是乎,曾经的兵马大都督马文升,被大明皇帝朱见深给关进了著名的诏狱。朱见深并不糊涂,大臣们贪脏妄法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他能把马文升给抓起来,不只是因为建州那哥两个的谗言,也不是因为锦衣卫给他拿过来的那本马匹交易的账本。朱见深知道这类事情很是普遍,他都见怪不怪了。之所以把马文升关进诏狱,主要还是想给马文升一个教训,让他在监狱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我说小塘子,你这都说了半天了,怎么没见你提干爹的事儿啊!”
宝珠一忍再忍,她可不想听小塘子讲土伦和代蛮他们的事儿呢。“我这是想把重要的事情留到后面说啊!”
小塘子调整了下情绪,“怀大人他…他听到了将军你战死沙场的消息之后,他…他当时就昏了过去。”
“啊!原来干爹他,他……”吴亮顿时感觉自己胸闷得厉害。“怀大人他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圣上也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让土伦和代蛮两兄弟会建州之后代为查找。”
“还代为查找?这不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么!”
胭脂马上就明白了朱见深的意思。“干爹他现在身体如何了啊?”
吴亮更关心怀恩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