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亮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捕快这么不近人情,岳大鹏已经交给他,并且还让他去找蓟州总兵陈越善后,这就够给这个小捕快面子了。看着小捕快举着自己的手指让别人看,胭脂淡淡地说了一句:“捕快大人,即便现在墨汁没干,你拿着这些证据去找陈总兵的时候,纸上的墨汁也该干透了吧!”
“这…这怎么可以?这明显就是刚写上去的!”
捕快辩解。“现在看或许是刚写上的,只是过一段时间,它就是之前写上去的,你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是昨天写的还是前天写的,反正就是之前写的。”
吴亮模仿着胭脂的说话方式。“参将大人,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呢?”
捕快急躁了起来。“巧儿,我让你写的信你写完了么?”
吴亮不再搭理这个冥顽不灵的捕快。“将军你看一下,看看我写的行不行!”
巧儿把刚写好的信交给吴亮。“我不认识多少字,还是你来看吧!”
吴亮把刚写好的那张纸递给捕快。捕快只能伸手接过了那张纸,粗略地看了一眼。“掌柜的,麻烦你拿个信封过来!”
吴亮接着吩咐了一声。掌柜的拿过一个信封来,巧儿把信装进了信封里。“哎呀呀,你看看你的手指怎么沾上墨了!”
吴亮故意大惊小怪,“都怪我太心急,没等墨迹干了就拿给你看。”
“小事一桩,参将大人不必多虑!”
捕快还算有眼力价儿,“大人让我把信交给陈总兵,这信上也没有落款,信封也没写收信人啊。”
“呵呵呵,你就别跟我耍心眼儿了!”
吴亮冷笑了一声,“写信到了陈大哥的手上也会被烧掉,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参将大人,你这分明就是,就是……”捕快被气得不行。吴亮呵斥:“拿着信赶紧滚!别耽误了将军我翻过双龙岭去卖羊!”
捕快哪敢再说什么,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委托你去办。”
吴亮叫住了捕快,“遇见陈总兵就跟他说,告诉他有我吴亮照看着嫂夫人,让他不必为此事挂牵。”
吃过了饭,吴亮带着众人还有那群羊离开了客栈。吴亮并没有骑马,跟张翠花一起坐在了马车之上。让吴亮跟张翠花坐在一辆马车里是胭脂的主意,她觉得只有张翠花的这辆马车是最安全的。雅尔檀骑上了吴亮的那匹汗血青龙。刚开始呼噜还有些不太愿意,雅尔檀不知在呼噜的耳边叨咕了什么,呼噜突然间变得温顺了。骑在牛大力背上的尼杨琦琦问:“雅尔檀,你跟它说了什么啊?”
“我跟它说如果不让我骑它,我就跟着你一起骑牛。”
雅尔檀的话很像戏谑之言。“你这家伙可太坏了,不仅把呼噜骗了,而且还想来骗我!”
尼杨琦琦不相信雅尔檀的话。“贤弟啊,你这是带着我去哪里啊?”
张翠花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说嫂夫人啊,你就别跟我装了!”
吴亮直接怼了回去,“我吴亮可是贪生怕死之人,知道只有在嫂嫂你的身边,那个瘸子才不会对我下手。”
“哈哈哈,你倒是聪明之人,难怪你会活的这么久。”
张翠花不再掩饰,放声大笑。吴亮打趣到:“你可别笑了,我一看你笑我就瘆得慌!”
“呵呵呵,你还瘆得慌啊?”
张翠花眼神空洞,“我怎么感觉你比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呢!”
“我有啥可怕的!”
吴亮微闭双眼。张翠花看见吴亮带搭不理的样子,有些沉不住气的说:“你就别跟我装了,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想利用我的身份让你们平安度过双龙岭么!”
“嗯嗯,你说的对!”
吴亮心里一惊,心想眼前的这个女人还真不那么简单呢。“我想参将大人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张翠花并没有因为吴亮的冷漠而不与他说话,她很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参将到底能矜持到什么时候。“错就错呗,既然你早晚都要杀我,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好了!”
吴亮属实有些疲惫。“呵呵呵,你就别跟我装了。”
张翠花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虽然没有杀死岳大鹏,可毒死他的那颗药丸是我给他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是让我把你送到官府去么?”
吴亮威胁了一句。“将军你要想把我送到官府去,今天早上就会不会从捕快的手里把我给留下来了。”
“你还算说句人话!既然本将军救了你的命,你要怎么感谢本将军呢?”
吴亮有起了调戏张翠花之心。“将军是让小奴家以身相许么?”
没想到张翠花比吴亮还会演戏。“拉倒吧,你是陈大哥的老婆,我可不敢染指。”
“得了吧,你这是嫌弃我年老色衰了吧!”
张翠花不依不饶,“不只是谁说自己喜欢霸占别人的老婆,怎么我这送上了门来,你倒是嫌弃起来了!”
“将军我是有那个爱好,可嫂嫂你是陈越的老婆,陈越又是我的兄长,这事儿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吴亮把关系捋清了。“哈哈,好一个兄长啊!”
张翠花并没有被吴亮的话感动,“那怪你把人家当兄长,你在他的心目中可是值了一万两呢!”
“一万两?你是说我从陈总兵那里讨要的一万两银票么?”
吴亮决定不装了。“我要告诉你那一万两银子是买你命的钱,不知道将军你会作何感想呢?”
张翠花问了回来。“嫂嫂大人啊,我这人脑子不好使,你就别问我问题了,你要是想告诉我你就说,不想告诉我就拉倒!”
吴亮又开始放横了。“呵呵,看你那个无赖的样子!”
张翠花先嗔怪了一句,“反正我们都是马上要死的人了,我就不妨告诉你真相,也让你死个明白吧!”
接着,张翠花说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样啊参将大人?你觉得你的这位总兵哥哥待你如何啊?”
张翠花盯着吴亮的脸,想要看看吴亮知道这件事儿之后的表情。“陈总兵还算对我不薄,我求他办的事儿他也给办妥了,又给了我一万两银子。”
吴亮缓了缓,“至于之后的事情,至少我不怪他。”
“你真不怪他?”
张翠花有些不相信吴亮说的话。“这有什么假的呢!就像我杀了你哥张怀远,你来找我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吴亮稍作解释。“没想到将军呢还这么豁达呢,要不是你杀了我哥,没准儿我真就喜欢上你了呢!”
张翠花有些心动。“就算是我杀了你哥,也不耽误你对我的,对我的欣赏啊!”
吴亮大言不惭。“呵呵呵,那我们就做一回苦命鸳鸯也好!”
张翠花冷笑两声。“嫂嫂此话怎讲啊?”
吴亮不解其意。“那个瘸道人可不像将军你这般怜香惜玉,他要的是你身上的钱,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的!”
张翠花说得直接。吴亮的心更慌了,然而他却进一步挑逗着张翠花:“那就做一次苦命鸳鸯又如何呢?”
“哎呦,这次怎么不顾及兄弟之情了?”
张翠花反而不那么淡定了。“我都要死的人了,还管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
“将军说的也是,有将军陪着我啊,小奴家我在黄泉路上就不孤单了!”
张翠花被迫接受了吴亮的话,“只是苦了那些跟你一起来的兄弟们了,他们要是知道就这么跟着将军你丢了性命,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不会的,他们离我挺远呢!那个瘸道人的目标在我这里,不会伤及其他人的。”
吴亮说的笃定,“一会儿过岭的时候,我就站出去叫骂,这样他们就知道我的位置了。”
“你真不怕死?”
张翠花有些不相信。“谁说我不怕了,不过呢,有嫂夫人陪着我……”“你知道他们埋下轰天雷位置了?”
张翠花不禁说漏了嘴。“我可不知道什么轰天雷,只是通过跟你的对话,我能够推断出来他们一定在我们经过的路段埋了地雷。”
吴亮说着他的推断。“我才不相信呢,你这分明就是在套我的话!”
张翠花觉得自己上了吴亮的当,“既然知道了,就赶紧下车去叫停队伍吧!”
“干嘛叫停队伍啊,我们今天一定要过岭去,我还要把那两千多只羊给卖了呢!”
吴亮执拗了起来。“我还跟你说的都说完了,再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你就赶紧下车去吧,那样至少我还能歇一会儿。”
张翠花也开始微闭起双眼,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要是跟你说路上埋雷是我们猜出来的,你一定不会相信。”
吴亮并没有多看张翠花一眼,“你要是知道在哪里埋下的地雷你就告诉我好了,不然我们丢了性命,那样可就后悔莫及了。”
“呵呵,你还不是怕死么!”
张翠花讥笑了起来。“谁都有好生之德,我是人,当然也不例外了。”
吴亮并没觉得怕死是件丢人的事儿,“只是遇见了危险,我会把生的希望先留给别人吧。”
“说得多好听啊,既然知道了前路艰险,你还带这么多人过来?”
不知为何,张翠花跟吴亮拌嘴很是上瘾。“我是征求了大家意见的。”
吴亮辩解,“我这个参将就是个摆设,基本上什么事情都听我那些老婆们的。”
“哎呦,你就说怕老婆的了,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
“我怕老婆这事儿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一点不用我多说。”
吴亮毫不在乎。“哞~哞~”牛大力的叫声从马车外传来。“不好,有情况发生了!”
吴亮不由自主说了一句。“老公,前面的羊群踩踏出来一个埋在地下的东西。”
雅尔檀很是紧张。“人都过去了么?”
吴亮问。“只有老公你的这辆马车没过去,其他的都过去了!”
雅尔檀回答。“那样就好,你和尼杨琦琦也离我们这辆马车远一点儿吧。”
“那怎么能行呢,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雅尔檀不肯离开。“我们只有分散开才有都活着过去的机会,聚在一起的人越多越是危险。”
吴亮跟雅尔檀讲清轻重缓急。“那好吧,我和雅尔檀一前一后跟着你们这辆车。”
雅尔檀做出了让步。等雅尔檀离开之后,张翠花问吴亮:“我说吴参将,你是用什么让这些女人对你死心踏地的呢?”
“你说她们啊,她们自愿跟着我的,我就来者不拒了!”
为了效果,吴亮还故意直勾勾地盯着张翠花看。“我都是过来人了,你就别跟在我面前表演了。”
张翠花不屑一顾,“你不是愿意霸占别人的老婆么?我对你的这几个老婆很是感兴趣呢。”
“你真想听啊?等过了双龙岭我再给你讲吧!”
吴亮要说不紧张,那可是假的。“哞~哞~”牛大力叫声又传了过来。“老公不好了!大力它,它带着尼杨琦琦跑了!”
雅尔檀气都喘不匀了。“你等我出去看看!”
吴亮就要下马车。“你不能出去!”
张翠花下意识地拉了吴亮一把。“她是我老婆,我不能不去!”
吴亮挣扎了一下。“你不能现身,不然你们都活不了!”
张翠花说着把头探出了马车大声喊,“邱道长,岳大官人在马车里,放这些人过去吧!”
张翠花说完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两边的山岭上有了些异响,吴亮知道这次张翠花的话起到了作用。牛蹄的踏踏声传来,吴亮知道这是牛大力回来了。“尼杨琦琦,你怎么回来了!”
雅尔檀很是兴奋。“老公真是好险啊,要不要是牛大力它咬断了引信,情况真就不好了呢!”
尼杨琦琦既兴奋又恐惧,“你看它的嘴都破了。”
吴亮一看可不是么,挺忠厚老实的一个个牛大力,脸上已经被弄得花里胡哨了。“哈哈哈,大力你又救了我一命,你真是我的福牛啊!”
吴亮忍不住笑了出来。“禀告将军,前面发现了一伙贼人,我们要不要追过去?”
杜斌骑马过来向吴亮请命。吴亮对马车外的杜斌说:“不用追了,我想他们还会回来的!”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伏击他们?”
杜斌问。“他们回来的目标不是我们,是要把没炸响的雷给取走。”
吴亮只是陈诉了事实,“对了杜斌,要不你过去看看,那个被切断了引信的地雷能不能给挖出来带走?”
“放心吧将军,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杜斌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人手够用的话,吴亮还真想灭了那帮匪徒呢。只是身边的兵力不足,而且还得护送着车马羊群,实在是分不开身啊!一切安排妥当,吴亮终于可以安下了心来。张翠花的心里有些乱,不可否认,方才她对着两侧的山岭高声呐喊,很大的成分是要保证自己性命。“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这次找到轰天雷或许是你们的侥幸,前面的路是不是还有埋下的雷,还是不可知的事情呢!”
张翠花警告这吴亮。“嫂夫人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们一击不中,早就对我们有了戒心。”
“他们的人可比你们的人多一倍呢!”
张翠花很是不服。“我们是官军,他们是土匪。”
吴亮充满感激地看了看张翠花,“而且嫂夫人你不是跟那些人说了么,岳大官人在马车里,他们怎么敢轻举妄动。”
“你想的倒是简单,要是他们拦住我们让我们把岳大官人给交出去怎么办呢?”
张翠花把吴亮给问住了。“那我就把你给交出去呗,岳大鹏又不是我杀的。”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张翠花果然被气到。“跟你开玩笑呢!”
吴亮解释了起来,“别看他们人多,真要是跟我们动起手来,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
任凭吴亮再怎么解释,张翠花却不再跟他言语了。“怎么还生我得气了啊!”
吴亮觉得自己的话重了,“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交给那个瘸子的。”
“不交给他将军你要交给谁啊?把我送回蓟州府去么?”
张翠花依然没有消气。“这个,这个……”吴亮真就没想好要怎么安置张翠花,“要不你也跟我去京师,去看看贤弟我的将军府如何啊?”
“谁稀罕你的将军府!”
张翠花回了一句。队伍慢慢前行,在羊群和牛大力的配合之下,又有两处埋雷的地方被找到。“老公,埋着的雷都要挖出来么?”
雅尔檀过来问吴亮。“只要我们过去了就别再动它了,引信也别弄断了。”
吴亮并没有让雅尔檀把引信给弄断,在他的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打算。“留着那些东西在那里干什么?难道将军你是想要把之后经过这里的路人给炸了,然后再嫁祸于人么?”
张翠花的想法就是多。“我是要炸响那些雷,不过我炸响那些雷的目的不是要嫁祸,我是想估算一下它们的爆炸当量,我要看看大明火药的威力达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吴亮知道张翠花听不明白,然而他依旧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