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凌如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遂打圆场道:“罢了,我自己喝吧!”
青衣瞧着老太太,昔日何等威风跋扈的一个人,如今竟变得这般胆小畏缩,青衣多少明白她的心思,她就是无法对一个酷似大娘的人下手,所以,只能是任由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她适时点醒老太太和龙震天,“祖母,如果大娘在,这活儿她定是抢着干的!”
龙震天一愣,思绪顿时飘回自己父亲病重那时候,鸣路亲自伺候汤药,连续三年之久,从不假手于人。想到此,他瞧着凌如霜的眸光便有些冷然了,“去吧,皇后娘娘的吩咐,岂能不从?再说,伺候翁姑,这也是你的本分。”
这凌如霜自从入府以来,便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入府初初两日,她也是谨慎做人,但是当她发现龙震天对她的爱惜甚至重于他的生命时,她认为,是自己的美貌痴迷了他,叫他神魂颠倒。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开始骄横跋扈起来,谁都不卖帐,她知道龙震天最见不得她掉泪,所以有一次在柳叶眉教训她的时候,她在龙震天面前哭了一场,龙震天便心疼得几乎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那一次他重重地处罚了柳叶眉!短短的时间内,她从最低级的青楼女子的身份攀升至当今相爷的夫人,好不得意,好不狂妄。她已经习惯了龙震天对她言听计从,所以当听到龙震天带着冷漠语气的话时,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触及他眸中的冷意,她倏然一惊,之前从他的眸光中看到各种深情和痴迷,但是现在,这种深情痴迷浑然不见了。她忽然就明白过来,即便是贵为相爷,他也必须对自己的女儿卑躬屈膝。而此刻纵然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依言而行。她接过药碗,迎上柳叶眉那得意的眸光,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歹毒来,真盼着这老家伙快点去死,这样,这个家便是她的天下了。因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伺候自然不尽心,她捧着药碗,放置老太太唇边,老太太俯首迁就她的手,她却陡然抬手,那药便一口灌进了老太太的喉咙,呛得她咳嗽起来,药立刻从鼻子里喷出来,喷了凌如霜一脸。凌如霜顿时推开三步,厌恶地把药碗往地上一摔,怒道:“你这是存心刁难我么?”
青衣一怒,起身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凌如霜的面上,厉声道:“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宫的面就敢这样对老人不敬了,这龙家有你这样的夫人,传出去迟早贻笑大方的,还不如早早赶你出去了事!”
这凌如霜自入了那烟柳阁至今,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在烟柳阁的时候,老妈子宠得她跟什么似的,自小调养,要她的生出高傲的性子,吃喝用度皆是最好的,舍不得打骂半句,因为她的脸蛋,她的身段,都是为烟柳阁生钱的工具。继而被富商包养在烟柳阁,富商对她爱不释手,嫁入龙府之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她最后一丝曾经为妓的自卑都消弭无形,她早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烟柳阁的姑娘,而是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相爷夫人了,如今先是被一个濒死的老妇喷了一脸的药,再被自己夫君的养女甩了一记耳光,这口气哪里吞得下?加上从小培养出来的气性儿,令她当场就震怒起来,以为能仗着龙震天是父亲的威严镇住龙青衣,竟伸手指着青衣怒骂,“你敢打我?就算你是北国的公主,可你到底是在龙府长大的,是相爷的女儿,你再不愿意承认,可也到底得喊我一声母亲,如今你竟敢出手打你的母亲,传出去,我看天下人如何评价你这位贤德的皇后!”
众人见青衣出手打她,皆愣了一下,但是,这一巴掌打得着实是好,凌如霜在这府中,连下人都不喜欢她,所以,此刻竟没有人给她求情。张嬷嬷正要说话,青衣伸手一压,面无表情地道:“莫非你不知道,本宫曾亲手杀母么?看来你只知道本宫有贤德之名,却不知道本宫也曾心狠手辣。”
凌如霜一惊,这事儿她听过,这件事情当初闹得太大,她在烟柳阁听人说过,这位皇后着实曾经亲手杀了龙府的二夫人姜氏。她仓皇回头看着龙震天,龙震天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淡淡地道:“还不赶紧去熬药?”
“我去?”
凌如霜悲愤地看着他,他竟丝毫不为自己出头,哪怕不是谴责,只是以父亲的身份警告龙青衣一两句总不算僭越吧?“不是你还是谁?”
龙震天陡然一怒,厉声道:“快去!”
凌如霜还没见过龙震天发怒的样子,心中一慌,不甘心地跺跺脚,红着眼圈就领着婢女出去了。青衣冷冷地看着龙震天,“父亲果真是多情种子!”
他迫不及待地让凌如霜走,何尝不是为了救凌如霜?他定是知道自己要对付她,所以,此刻看似是发怒遣走了她,可实际上是为了避免她被自己赶出去。龙震天沉默了一下,道:“娘娘说什么,微臣不明白!”
他拉开身份,是不愿意再就这件事情闹下去。臣子的家庭事,即便是当今皇上也是不过问的。青衣见他如此,也跟他公事公办起来,“好得很,皇上三令五申,但凡我朝官员,不得逛青楼,不得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请问龙相,这位凌如霜来自哪里?她为何忽然间会成为龙府的夫人?”
龙震天微微拱手,“回娘娘,如霜乃是礼部刘尚书的妻妹,臣与她一见钟情,而臣断弦,续她为夫人也是律法情理所许可的!”
“刘尚书的妻妹?要不要本宫把刘夫人的祖宗十八代调查个遍?”
青衣沉了一下怒气,对柳叶眉等人道:“你们先出去,我与相爷有几句话说!”
柳叶眉点点头,起身招呼众人出去。龙震天见青衣神色凝重,也知道她说要紧事,遂道:“去书房说吧,免得妨碍母亲休息!”
“不必,这话我想当着老太太的面说!”
青衣淡淡地道。青衣把四婢和嬷嬷都遣了出去,令她们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