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没有在此留宿。第二日一早,青衣正在梳妆,挽袖惊慌失措地冲进来,道:“皇上昨夜竟然翻了淑妃苏若的牌子!”
青衣的心忽地一阵抽痛,血色迅速从她脸上褪去。可人一把拉住挽袖,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昨晚自己在乾坤殿住,哪里有宠幸谁了!”
青衣取过可人手中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浅笑道:“皇上宠幸淑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淑妃是他的妃子,入宫又一段时间了,如今才宠幸算是迟了!”
可人难过地安慰道:“小姐,您若是难过就说出来,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可人其实心里迟早想着会有这一天的,皇上已经连续几月都在凤绡宫,无论是宫妃还是大臣们,早有腹诽。之前南郡王要害小姐,还不是因为这个?青衣笑笑,“难过什么呢?去把我的披风取过来,我出去吹吹风,想来今日御花园的绿梅应该开了!”
“今日天气严寒,还是莫要出去了!”
可人阻止道。挽袖则道:“与其在这里闷得慌,还不如出去走走!”
可人迟疑了一下,道:“只是,这么冷的天,小姐身体又刚好,只怕这一受寒,又要病了!”
青衣已经自顾自地起身,取过衣架子上的披风,用取过茶几上的暖手小炉,独自一人行了出去。可人和挽袖急急追了上去,主仆三人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做声。荷花池早已经结冰,御花园里没有了往日的姹紫嫣红,四处一片寥落萧瑟的气息,绿梅没有开放,含着花苞矜持地立于寒风中。青衣久久地凝望着花苞,风吹得她发鬓凌乱,嘴唇发白,暖手小炉虽然温暖,却暖和不了她的心。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国师来告,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能从容面对,可昨夜他一宿不回,她便心中有数,她一夜未眠,辗转反侧,都是谷底的点滴。罢了,至少,她拥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她说过,要用这段幸福温暖余生。身后传来脚步声和笑语声,她僵直了身子,对这两把声音太过熟悉,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妹妹,你也出来看绿梅啊?”
是那一直以姐姐自居的淑妃苏若。青衣回头,脸上已经含了一抹浅笑,微微福身,“参见皇上!”
低首敛眉,故意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却看到他大手紧握的那红酥手,牵手而行,多么像极了从前的他们?“皇后也这么有闲情逸致!”
云澈淡淡开口,“皇后眼底淤黑,昨夜睡不好?是因为朕不在你身边的缘故吗?”
青衣稳住心神,抬头粲然一笑,“还好,习惯也好,不习惯也好,总是要习惯的!”
只这么一抬头,她就知道自己败给了心底的软弱,他们就这样牵手站在冰天雪地里,男的俊逸非凡,女的貌美倾城,好一双天作之合璧人。苏若嗔道:“皇上怎能这样说?妹妹岂是胡乱吃醋之人?”
说罢,她挣脱云澈的手,上前牵着青衣的手,唇齿间含着一抹幸福的笑意,“妹妹,你不会怪姐姐吧?”
青衣抬头看着苏若,她脸色绯红,幸福得意飞扬在眉宇间,仿若新嫁娘般带着一抹娇羞和局促。她摇摇头,“不会!”
苏若泪盈于睫,“那就好,我多怕妹妹会怪罪我!”
说罢,她退回云澈身边,依偎在他怀里,道:“皇上,我们莫要打搅妹妹的雅兴,都那边去走走可好?”
云澈继续牵着她的手,道:“好!”
他们从青衣身边走过,他轻声在苏若耳边说着话,引得苏若一阵娇笑。青衣觉得有些什么东西隔阻了她的视线,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也不愿意听见,她开始后悔,不该出来这一趟。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凤绡宫,如今的她是这么的难受,那么当年的他呢?他明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惦记上官云狄,甚至瞒着他偷偷地跟上官云狄见面,而且,她记得有一次,他分明看到她与上官云狄拥抱在一起,但是,他都视若不见,还是用心去感动她。那是她自己亲手丢弃的幸福,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而她不知道的是,云澈在她走后,冷漠地放开苏若,只用沉痛的眸子瞧着那仓皇逃去的背影。如今伤害她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小姐!”
可人怜惜地抱着她的双肩,遏制住她不断地颤抖。青衣茫然地抬头看着可人,轻声道:“我没事!”
连声音都是抖动的,她想,许是因为她太寒冷了。挽袖憋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来:“皇上真是个混蛋!”
青衣不语,若说云澈是混蛋,那么,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她该经受的,她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