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脸色灰白,前生,皇上死在龙青衣手上,上官云狄登基为帝,立刻把龙青衣当做杀害皇上的凶手抓了起来论罪。他很清楚,龙青衣只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幕后凶手是上官云狄,他制造了一系列的阴谋,让龙青衣误以为皇帝便是杀害镇国将军一下的凶手,加上上官云狄的刻意接近讨好,让龙青衣爱上了他,进而为他所用入宫做内应,皇上身边的忠臣,一个个被害死,而皇上也死在了龙青衣手中,最后因为皇上没有皇嗣,所以上官云狄不费吹灰之力登基为帝,夺得他想要的一切。为了改写历史,拨乱反正,国师几乎耗尽了半生的功力,借助九星连珠之力让皇上与龙青衣重生回到数年前,一同联手击败上官云狄。为了怕皇上先入为主地对龙青衣怀有敌意,所以,他故意在皇上重生之时,洗去他前生那一段记忆,但是他功力到底不够,清洗得不够彻底,皇上在午夜梦回还是会忆起前生片段。而如今,想来是因为灵蛇的原因,他竟把前生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不仅仅如此,皇上还因此性情大变,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因为灵蛇至阴,能够抓住人的潜在的恨意和痛苦,肆意放大,只怕皇上会被仇恨和痛苦驱使,到时候,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初见龙青衣武功高强,又有主见,为人决断,看在她始终被人蒙蔽的份上,所以让她保留前生的记忆重生,怀着前生的仇恨,一鼓作气一一断掉上官云狄谋反的翅膀。只是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会武功全失,甚至还没来得及接近上官云狄便遇上了皇上。更可怕的是,很多前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无法预计地发生了,并且,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所料的相去甚远。自从得知皇上吸取了灵蛇血开始,他就知道,局面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始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殊不知,两人重生,改变了某一件小事,就可以改变整个大局。他忽然想到,前生,龙青衣怀着莫大的怨气死去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悲惨的受害者,可其实,受害者一直都不是她,即便她被人蒙蔽,即便她被人控制,可她好些事情还是出于自己的本意,所以她最终所受,也算是罪有应得。这所有的事情里面,最大的受害者,是皇上,所以,他才是最有资格怀着怨气重生的人,也就是说,他才是把握大局的人,而他一个国师身份,如何能够掌握皇上?所以,他注定了失败。他抬头,看着云澈,轻声道:“前生今生,已经尽然不同,皇上可用另一种角度去看皇后!”
云澈的眸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一根雕刻着鸾凤和鸣的圆柱上,这一根圆柱,是前朝皇帝建造离台的时候命人刻上去的。看似是美好的景象,但是,却是最恶毒的诅咒,那就是当皇帝真心爱上一个女子的时候,便等同跳下离台,死无葬身之地!前朝的乾忠皇帝,因为爱上一个民间女子,弄得民不聊生,战祸连年,最后他自己也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亡国皇帝真宗登基之后,命人建造离台,并且雕刻了鸾凤和鸣的圆柱,警惕自己不能沉浸在美色之中,否则,只会招致亡国之恨。真宗倒是想励精图治一番,可惜朝廷已经被乾忠皇帝弄得千疮百孔,再也救不回来,前朝,因此灭亡了!离台,丽台,同音不同字,一个是凄绝的断头台,一个是温馨而和平的舞台。用另一种角度去看她?可她还有心吗?即便有,她的心是否又真的在他身上?前生何尝不是信了她一次又一次?结果是怎样的?“你退下,你的续命灯可悉数灭尽,朕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云澈的声音空灵得像是从云端传来,叫人无端生出一种敬畏来。国师一怔,愕然抬头看着云澈,“皇上已经控制了灵蛇?”
“朕是真龙天子!”
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国师心中五味杂陈,能在短时间控制灵蛇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把灵蛇的灵与恶全部都融合在自己身体内。他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只盼着皇上的本性不会被灵蛇吞噬。叩首退下,国师只觉得步履沉重,或许,他该去跟皇后说一声,让她有心理准备。他去到凤绡宫求见青衣,可人领着他进去,青衣正在榻上绣着一个荷包。前生的龙青衣,是从不做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她阴谋算计,手段狠辣,为了复仇,湮灭了她最后一丝的真性情。“参见皇后!”
他上前行礼。“国师来了!”
青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示意可人和挽袖出去,她前生和国师打过几次交道,而今生入宫,除了在大婚那日见过国师,之后也未曾见过,她见国师脸色沉重,心中陡然一沉,国师的神机妙算,前生她已经领教过,他轻易不求见宫中的主子,除非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国师,有事不妨直言!”
青衣轻声道。国师瞧着青衣,今生,她脸色的戾气已经消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是啊,她大仇已报,又认回了亲生父母,更能和皇上长相厮守,她还有什么怨恨?这一生,她是来复仇的,但同时也是来还债的。“皇上,已经记起了前生的事情!”
国师声音不大,却仿若惊雷在青衣心头砸下,青衣怔愣了一会,随即恢复了如常的神情,“哦!”
“你不奇怪微臣为何会知道你重生之事?”
国师见她神色不动,不禁问道。青衣微微一笑,“国师神机妙算,天下间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国师?”
“皇后不怕?”
国师奇异地问道。青衣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水是中午就已经备下的,早就凉透,这样喝下去,只觉得胃部有一种冰冷刺激的感觉,她几乎全身都打起冷战来。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在榻上,继续绣着荷包,“怕什么呢?前生我这般待他,这辈子无论他如何待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国师沉默了一下,道:“皇后变了很多!”
“死过一次,等同脱胎换骨。国师,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曾和他有过这么一段甜蜜的回忆,足够温暖我余生!”
青衣浅浅地道。国师起身,叹息道:“微臣要告辞了,皇上已经对微臣起了嫌隙,只怕这京城也容不下微臣,皇后日后若有疑难,可往南桥山找一位苦渡道人!”
说罢,行礼告退。青衣放下手中的针线,面容怔怔,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终于明白他这段时间的转变为哪般了。他对她比以前更好,甚至要为她废除后宫,想来,下一步,便是要群臣针对她,逼得她不得不放弃皇后之位。而大概他也不知,她从不眷恋皇后之位,她眷恋的只是一个叫上官云澈的男人,一个在前生被她伤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