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棠闻言看向云秀莲:“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许是所有人的重心都落在云府里的二位小姐身上,大伙儿好半天才发觉这地下室的一角还站了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人握着剑,身形站得笔直,而另外一位,则是散漫地倚靠在石墙上……他的眼神凉薄,正百无聊赖地凝着这拥挤了一室的人。其中一名护卫看清那人的脸,顿时就认出了他的身份,眼神一凛,迅速就拔出了剑。听到剑出鞘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向那剑指的方向看去。见此一幕,云小棠吓得不轻,连忙上前一步:“住手!”
由于着急,她还险些跌倒,幸得春华及时扶住了她。君弈轻笑一声,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扫过这些人,转而看向云小棠:“你看看这群不识好歹的东西……”云小棠连忙看向那名护卫:“你把剑放下。”
这名护卫正是驿站那日存活下来的护卫之一,他亲眼见过这夜王殿下是怎样杀害了他的弟兄们,所以一见到他,就本能地警惕。这时,站在后头的云鸿哲给云衡递了眼色,云衡也及时地上前,按下了护卫举剑的那只手。越护卫回云府后,将山中的一切事情都据实告诉了他们,其中也包括那名黑衣男子回来传的话。对于夜王殿下带着云小棠去找云秀莲的事情,云鸿哲和云衡都有些难以置信。但眼下看到她们都好好地在这里,瞧着也并未受伤,他们又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是那夜王殿下一惯的作风?不过不论信与不信,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后,他们现在不能也不敢再轻易与他起任何冲突了。思量再三,云鸿哲往那边走了几步,甚是有礼的拱了手:“夜王殿下,老臣……”只是不等他说完话,君弈就不耐烦地站直了身体,然后迅速转身离开,完全无视他的话,也无视他的人。站在他身边的影二,看了云刺史一眼,也随之离去。没一会儿,二人就消失在了地道的楼梯口处。众人:“……”最后云鸿哲只得僵硬着表情,讪讪垂下了手。见此一幕,所有人的脸色多少有些异色。面上不敢多议论,心下却想,这夜王殿下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云小棠也觉得这人没什么礼貌,但是这已经……算好的了。没有出言不逊,或者拔剑相向,已经是他待人最好的态度了。她看了眼吓得不轻的云秀莲,拍了拍她的手后,看向云鸿哲:“父亲,云秀莲没有事,我们也出去吧,有什么话,先出去再说。”
云鸿哲也扫了眼这陈旧的地下室以及围在旁边的众人,深蹙着眉头点了点头。虽然满心疑惑,但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再且,看云秀莲的样子,除了有些受惊之外,好像并未见受什么伤…………外面的雨虽然小了些,但依旧没有停。云鸿哲见这雨势不算小,忙叫人去抬两辆备用的轿撵过来。这会儿,甄嬷嬷也在外面的楼檐下候着,见到二位小姐好好地出来了,忙走了过去,神情紧张:“二位小姐没事吧?”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云秀莲:“二小姐怎么会跑来这里呢?可是遇到了什么?”
云秀莲甚至还有些恍惚,眼中惊恐未散,闻言只是茫然地摇摇头。倒是云小棠看了眼紧张不已的甄嬷嬷,安慰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们人都没事的。”
甄嬷嬷闻此言,才略微放心了地点了点头:“不论如何人找到了就行,人没事就好……”春华打量着云小棠的袖口,眉头深蹙:“小姐这是淋了多少的雨啊,里头还有衣裳是湿的……”“小姐最近本就有些着凉,这怎么还能淋雨呢?”
云小棠倒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摇摇头:“没事,回去换一身就行了。”
谁知这话刚一说完,她就觉得鼻子一痒,下一瞬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春华连忙递帕子给她,面色苦恼:“小姐还说没事……”说完她就转身,对着甄嬷嬷道:“嬷嬷可带了毛毯?或者披风也行……”甄嬷嬷望着那鼻头微有些发红的大小姐,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奈何此行找人匆忙,哪里有功夫捎带别的东西,这便只好为难地摇头:“这……没有。”
说着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大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老奴将这外衣脱下来给大小姐披着……”只是这话的话音还未落下,云衡就大步走了过来,两下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盖在了云小棠的身上:“用我的吧。”
这披风又长又大,盖子她身上后,几乎将所有的寒风都隔绝在外。见此,云小棠怔愣愣地抬眼,然后弯着眉眼,道了一声谢:“谢谢哥哥。”
倒是云衡蹙了眉:“自家人客气什么。”
春华见状忙给小姐把这披风系上。云小棠站在楼檐之下等轿撵,一群人围在此处,不时对她关心问候。春华更是一遍遍地翻着她的袖口,忧心着这淋了雨会淋伤了她的身子骨。因为云秀莲人没事,云小棠悬了整整两天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楼檐上不时落下几滴雨水,她放松着心情抬眸。不知怎么的,目光就落到了雨帘之外那道黑色的侧影上……只此一幕,她眸光微闪,一颗心莫名又紧了起来。倒也不是紧张,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恍惚间,被这一幕景象触动……彼时君弈正立在另一座小阁楼的屋檐之下,那边的走廊,与云小棠所站的位置正巧隔了道三五步路的雨幕,不远不近。云小棠望着他那浑身湿透的黑袍,目光上移了几分,看向他的侧颜。只见他眼帘微垂,眼神淡漠没有焦距,像是刻意避开他们这边的嘈杂与吵闹,又像是想什么事情想出了神……与他们这边的忙碌热闹不同,他那边则是一片死寂,一片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沉沉死寂。无人关切,无人过问。仿佛,雨幕之外的他,一个人站在另外一片寂静的天地,隔绝了所有的人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