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滚到他的怀里不说,脸甚至还要往他的胸口上蹭,还不时发出低低的梦呓,活像一只小奶猫。只此一瞬,君弈就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全然忘记自己方才是准备起身离开的。他眸光微动,有些难以置信地垂眼看着她的发顶。她的脸几乎是贴在他襟前的,所以哪怕隔着几层衣料,他也依然能感受到她鼻息里的温软轻柔……头顶的发香之气,亦在这一瞬弥散。君弈一动也未动,只是任她像这样无意识地亲近于他。不过云小棠只蹭了这么一小会儿,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微蹙了下眉,便又翻了个身,往床的外侧滚去。只是这一次,君弈却及时伸手将她的腰给拦住。然后轻揽着她的腰,将人一点点往回捞,动作极轻,轻得近乎温柔。他深知熟睡之时的人最是没有防备,这便也不舍得将她弄醒。若是醒着,即便她掩藏得再好,那双眼睛还是会不时流露出厌恶与恐惧。而此时,她却能像这样亲近他。哪怕只是她毫无意识的举动,他也仍然贪恋不已。君弈捞着捞着,还有些诧异,为自己的这一举动奇怪不已。他以往不论干什么,素来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何曾如此刻这般小心翼翼过啊。他甚至觉得,这只动作轻柔的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他哪里,会有这样的耐心……云小棠仍旧沉沉睡着,被缓慢地往床里拖时,也没有察觉出有哪里不对。君弈起初还很为自己行为困惑,可当将人成功捞到怀里,感受怀中之人的温度与气息时,他顿觉恍然。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滋味,愉悦得令人心尖颤抖的同时,却又另有一种苦涩难言。竟然前所未有……此时已至二更天,窗外雨势渐大,打着房顶的砖瓦噼啪作响。君弈轻轻转过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拥在怀里,然后埋首在她散在颈侧的头发上。一时间,那令他心宁愉悦的香甜之气充斥鼻尖……帐外雨声如骤,猛烈的风忽的将窗户吹开,而他也在这时道:“你听话,我不会再弄疼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隐忍,说这话时也眉头微蹙,像是在做某种极大的妥协一般。他想啊,只要她如这样长长久久地留在他身边,他便再也不伤她分毫。……翌日,清晨。云小棠眉睫颤动了两下,悠悠转醒。这一晚,许是因为下了整夜的雨,再加上睡得早,所以她的睡眠质量还算好。什么梦都没有做不说,还一觉睡到了天亮。本以为会是愉快的一天,可她才刚翻了个身,就生生吓了一大跳,身子不断往后挪,还险些落到了帐外的地上。幸而君弈手伸得迅速,及时将人给拉拽了回来。云小棠满心惶恐,眼里本还弥留的一丝惺忪睡意顿时全无:“你怎么在这?!”
君弈望着她这般排斥与恐惧他的模样,顿时就蹙了眉。果然她睡醒了就会惹人心烦……这便松开她的胳膊,再也懒得看她一眼。云小棠撑坐起身,垂眸看了眼方才被他拽过的胳膊,这会儿才回想起来昨夜之事。昨晚他躲进了她的床帐里,然后就一直没走,还不准她说话。她寻思着她催他赶他,他也不会走,索性就由着他去了。没想到,她这大早上的醒来,他居然还在她床上?这个货像是能安分呆这么久的人?!他成功躲过了那些官兵后,不应该等那些个官兵走远后就离开吗?怎么还等到了天亮呢?这天亮了,待会儿春华会进来伺候她洗漱,会有人进来送早膳,打扫屋子,他这不就又被人发现了吗?见这人又躺回去瞌上双眼,完全没有回话的意思,云小棠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半晌,她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尽可能地态度平和一点,然后才开口:“殿下……”岂料这话才出口,那人便极其不耐烦地道:“你闭嘴。”
云小棠:“……”敢情还不让人说话是吧?这狗逼整天不是闭嘴就是叫人滚,除了这两个词,他还会说什么别的吗?昨天是太过疲累,才懒得再问了。可这会儿她刚睡醒,还精神得很,等了半晌,她又道:“那些官兵早就走了,殿下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见人依然不搭理她,云小棠平息下心中的恼火,依然好声好气地道:“待会就会有人进屋打扫,殿下若是还留在这里,是会被发现的。”
这时君弈倒是睁了眼,只是眼神冰冷凉薄,没有丝毫温度:“你在赶我走?”
云小棠被他这凉飕飕的神情和语气吓了一跳,连忙认怂:“不敢……”君弈忽的坐起身,逼视着她的眼睛:“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云小棠不知道这人究竟什么意思,见他起身靠近,又被他这样看着,总有种他要对自己动手的错觉。于是面上虽然不曾露出什么异色,但是身体,却是本能地后挪。君弈盯着她这退却的动作,心中烦躁不已,眼中亦有愤怒流露。可偏偏即使如此,他也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冲动地将她拽过来质问,不能捏她手腕,不能弄疼她,不能让她愈发地恐惧与厌恶他。不然只会恶性循环。云小棠被他这样眼含怒火地盯着,却又等不来他的任何动作。这感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让她不安到了极致……这便攥了一下衣袖,想了想,垂着脑袋口是心非道:“我没有,殿下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弈盯着她的手,眼中的怒火更甚。说谎,她又在说谎。她不是挺能装模作样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不能装得再像一点呢?偏要露出这么多端倪来碍他的眼……云小棠低垂着脑袋,见这人一直不说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被他怒火中烧的眼眸吓得再度低下了头。恐惧不安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这人真的神经病。她又哪里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