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棠还没开口,春华就转身怒道:“这可是小姐的卧房,小姐如今已经就寝了,你们此番搜别的屋子也就罢了,竟还想擅小姐的卧房,是否也太无礼了些!”
那名统兵也是无奈:“我等也是为了云大小姐的安危着想,那烦请云大小姐收拾片刻,容我等进来搜寻一番吧。”
这人虽然语气诚恳祈求,但说的却不是一句疑问句。云小棠听得出来,他们必然是要搜寻这间房间的。之所以会犹豫一下,敲门告知,想必也是忌惮她的身份,怕到时候不小心见了些不该被他们看见的。云小棠想了想,放下床帐点头道:“你们进来吧。”
春华闻言,不可置信地转身:“小姐!?”
她觉得这些人就是无理取闹,这屋子里怎么可能藏得住什么杀人犯。若真藏了,小姐如今能好好地坐在床上?得到里头主子的允许,统兵也不再客气,这便推开了房门,带着三名官兵进屋搜寻。从门后,到桌底,到衣柜,再隔得远远地俯下身探了一眼床底。边边角角,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他们都没有放过。春华站在一边,一脸气愤地望着这些人。她想着这事等回去后定要知会于老爷和夫人,他们这般无礼地擅闯小姐卧房,非得给他们个教训不可!见这四人搜寻半天也没有任何收获,春华恼道:“你们找到了吗?!”
“我已经说了,小姐房里不可能藏那犯人……”统兵斜睨她一眼,没有回话。最后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落定在那唯一不曾搜寻的床榻上。那床榻被床帐掩得严严实实,是半分也看不到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别的地方都没有,若说能藏人,大概就只有那张床榻了……只是他此番带兵擅闯刺史府大小姐的卧房,已是极大的无礼之举。而今大小姐已经就寝,他倘若再叫人掀开床帐,岂不是已经到了非礼的地步?但是倘若不搜,万一大小姐被人挟持了可如何是好?权衡再三,统兵硬着头皮道:“不知云大小姐,可否将床帐掀开,容我等……”春华闻言,立刻截断他的话:“我看你们是想打着搜人的幌子,窥视小姐的容貌才是真吧?!”
“这事要是老爷知道了,定饶不了你们!”
统兵也实在是犹疑得很,毕竟他的确是亲眼目睹那恶徒躲进了这座宅院。如今所有的地方都找寻过了,独独就剩下这张被床帐遮掩住的床榻。他怎么甘心就此放过。片刻后,他垂着眼帘道:“我等断然没有冒犯云大小姐的意思,只是……”这会儿床帐里的云小棠也觉得这些人有些无礼了,这便愠怒着语气道:“这不叫冒犯,那不如你说说,怎么样才算是冒犯呢?”
“我才就寝,你们就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屋搜寻,如今非得我掀开床帐,让你们瞧瞧我衣衫不整的样子是么?”
床帐里的女子声音虽然轻柔,但是语气显然已是压抑着不悦。吓得这名统兵连忙垂首抱拳:“我等不敢,还请云大小姐恕罪。”
春华怒气冲冲地望着他。云小棠:“若真有歹人藏我床上,你觉得我能如此平和地同你讲话么?”
见人不回话,她又道:“你们既然如此执意,那就搜吧。”
“如若到时候你们什么都没搜到,那么我便会将今夜之事如实告诉父亲和哥哥……”闻此言,不只那三名官兵惊慌不已地退却了几步,统兵亦有些紧张。云刺史极其宠爱这个女儿是虞州城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如若他们真被冠以非礼刺史之女的罪名,丢官罢爵事小,进了那府衙那就事大了。统兵细细想了想,觉得云大小姐所言,其实也不无道理……这床帐之内若真藏了人,她哪儿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同他讲话?左右不过是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小姑娘,要是真见到了什么形迹可疑之人,也早该被吓着了……思及此,统兵抱拳道:“今夜多有冒犯,还请云大小姐见谅。”
见帐子里的人不答,他擦了下额头的汗,转身示意后头的三名官兵离开。这四人走后,春华望着他们的背影,愤怒地关上了房门。云小棠却没有放松下来:“春华,你也退下吧,我是真的乏了,我这两日睡眠不好,你就不要再进来打扰我了……”春华望着那盆已经凉掉的水,蹙了眉。小姐平常都很少发脾气,今日语气却差极,想来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扰,所以才心烦不已。想着,春华叹了一口气,寻思着小姐不洗脸便不洗吧。如今气候凉爽,小姐上山也是乘坐轿撵,也脏不到哪里去,任性这一回好像也不打紧。这便端起洗脸盆,道了声告退就出了房门。房门再度被关上时,云小棠才放松似的瘫坐下来,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床帐发呆。还好,那些人没有硬闯……其实比起这个神经病被发现,她更担心的是那些人以及春华的性命。不难发现,这人今天心情挺好的,安安静静呆这么久也不曾出声。若真是换个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估计早就不耐烦地出去将人全杀了……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夜色渐深。因为隔了两层樱粉色的床帐,外头的烛火映进来的时候,便将原本昏黄的烛火光叠成了红色……红烛微弱,平添了几抹暧昧朦胧。君弈依旧是原来的姿势躺着,姿态慵懒,目光带有几分探究地望着她。望着她那处变不惊,应对自如的从容样子,他唇角微弯。忽然觉得,这小废物,好像也不是那么废物。云小棠才缓过气来,便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吓得她一个激灵,忙转身看他。君弈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处光滑细腻的皮肤,凉飕飕地问:“你方才,用这只手干了什么……”云小棠被他问得一脸懵,好半天才回想起来,之前她伸手猛地摁了一下他的脑袋。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是怕他被发现,才本能地按了他一下。而今回想起,她也虚得很……这人要是个普通人,她那一动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偏偏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她哪有这个狗胆敢对他动手动脚。何况还是把他的脑壳往下按这种冒犯动作……这感觉,就跟摸了一下老虎的屁股,然后那只老虎回头盯着她一样。令人十分的……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