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一边注意着窗外的动静,一边打量着眼前人的表情。待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才开口:“帮我躲过那些官兵。”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全然不容人质疑。云小棠垂着眼睫,深吸一口气后,点了一下头:“好。”
虽然她非常不情愿,但是她好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这人已经在提醒他了,驿站那夜的事情他没忘。那么只要他想,灭了虞州刺史府,分分钟钟。他有此把柄在手,那么她就只能百般顺着他,甚至是讨好他……这时,云小棠也听见了屋外的动静。是甄嬷嬷和春华,还有那些个官兵的声音。带头的那个统兵命令道:“如今就差这座宅子没搜了,给我搜!”
甄嬷嬷怕扰了大小姐清静,这便上前阻拦道:“统兵大人!”
“你们莫非不知道这是刺史大人的私宅吗?而且这座宅子如今住着的,可是刺史府里的大小姐……”见这些人丝毫不客气,春华也愠怒着附和:“惊扰了小姐,你可担待得起?!”
听闻里头住着的乃是虞州刺史府的大小姐,这名统兵才缓了神色:“若是惊扰到云大小姐,我等回去后自会亲自向刺史大人请罪……”“但我等此行是例行公事,不能因为这宅院是刺史私宅,便不予搜寻。”
“再且,我等亦是受刺史大人之令,但凡见那恶徒,定要全力抓获,万不可懈怠分毫,所以……还请你们配合。”
见这些个仆从仍然拦着,这名统兵蹙了眉,又解释道:“我等此行要抓捕的,可是那杀人如麻的恶徒,而今我亲眼见那恶徒翻进这宅院围墙,你们这般阻拦,莫不也是在置云大小姐的安危于不顾?”
闻此言,甄嬷嬷和一众仆从才犹豫着后退了两步。春华也忙转身,往房间里跑:“小姐!”
统兵见他们不再阻拦,这便下令道:“搜!都仔仔细细地搜!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能藏人的地方!”
“是!”
一众官兵得令后,即刻四散开来,前往各处搜寻。春华冲回去后,一把推开房门,见原来的椅子上空无一人,她顿时就紧张了,连忙大喊道:“小姐!小姐你在……”话未喊完,就见人撩开床帐:“怎么了春华?外边什么动静啊这么吵?”
春华连忙望向床榻那边,冷汗涔涔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云小棠将床帐撩开一半,茫然地摇头道:“没事啊,我方才在屋里坐着无聊,刚准备睡觉呢。”
闻此言,春华算是松了老大一口气:“可吓死奴婢了,小姐没事就好……”她知道小姐没睡好的情况,总是要补上很久的眠,所以这个点躺床上了,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见小姐没事,春华解释道:“方才也不知怎么的,来了好些官兵,非得说这宅院里进了杀人犯,偏要进来搜……”“搜那些个没有人住的宅子也就罢了,可偏偏连小姐的住宅也不放过。”
“虽说他们是例行公事吧,但是带着一众男子如此堂而皇之地闯入女儿家的住处,着实太过无礼了。”
云小棠若有所思地点头,末了打了一个哈欠:“他们要搜就搜吧,我好困,我先睡了,春华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春华望着已经退掉外衫的小姐,点了点头,半晌,才想起什么:“小姐不洗把脸再睡吗?”
如今已入秋凉,虽说不必日日沐浴更衣,但是早晚洗漱还是要的。云小棠却是眼巴巴地望着春华,语调略有些撒娇:“懒,我不想洗,反正明天早上也是要洗的……”春华:“……”小姐这性子是哪里都好,唯有一点,那就是真的懒散。以前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如今倒好,竟是懒到晚上入睡前连脸都懒得洗。不过见小姐确实是困,春华点头:“那好吧,奴婢退下了。”
见春华出了房门并将房门关上,云小棠松了一口气,将床帐再度放下后,侧头看向床里的人。这人侧卧在床里,身上盖着她的被褥,露出的上半身,则恰巧掩在另一半床帐后。这会儿,君弈听见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你胆子不小啊,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在床上藏男人……”云小棠虚虚一笑,眸光微恼:“……这难道不是殿下偏要藏在这里的吗?”
这房间虽然不大,但是能藏人的地方还是有不少的,比如床底,比如衣柜。可这人偏要嫌衣柜闷,嫌床底脏,她能有什么办法。最后听见春华的喊声,她也是无可奈何,才将人往床上推。不过还好,这人也还算配合,甚至在她慌张无措的时候,手一挥将床帐放下了,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君弈若有所思地点头,仿佛才想起这茬。半晌,似乎觉得这同一个姿势累得慌,这便准备支着床榻坐起身。可他还未起来,门外就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吓得云小棠条件反射地抬手按了一下他的头。虽然她的力道不大,但如此突然的动作,却是叫君弈表情一怔,掀起眼帘看她:“……”望着她最后垂落下的手,他眉头微蹙时,眼神也略略复杂。云小棠虽然隐约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却不顾得太多。因为她明显的听见春华端着水盆进屋了,想来是觉得不洗脸就睡觉不好,想着等她睡着了,再帮她擦把脸。可她如今哪儿能让春华掀开床帐!不等春华拿着毛巾走到床边,云小棠就率先又撩开了那一边床帐。春华见此,有些诧异:“小姐不是困极了吗?怎么还未睡着啊……”小姐要是真困,定是能倒头就睡着的,怎么还醒着呢?云小棠深吸了一口气,苍白又无力地解释道:“我这几天睡眠不好,你一进来我就被惊醒了……”见小姐面色的确不大好,春华关心道:“小姐……你今夜是怎么了啊?是身子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奴婢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啊?”
云小棠摇头:“我没事,不用了,你就……”就在这时,房门处传来敲门声,是之前带人搜寻宅院的那位统兵:“只剩这间屋子没搜了,不知云大小姐可否准许我等进屋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