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次仁来到白马弃婴住处,支开卓娟后沉声道:“容中一吉好端端的在这里,那究竟是谁杀我族人又要嫁祸于我家主子?”
“老爷,虽说事实俱证明南杰彭措土司与此事无关,但我们仍须以种种手法查证。现在旦真措巴可能被发现了,不能靠他将消息发给主子,你立即派人将容中一吉还活着的消息禀报主子,让他查证死了的容中一吉是否易容,尽快通知我们。”
“好吧。一会跳锅庄时我托辞不去就安排人去办,不过,当你挨了四十鞭后,南杰老头便向我打听你的事,好像对你另眼相看了。我看你要扮作利欲熏心的样子,接受他的笼络,更要扮作好色的样子,让他们不把你放在心上。”
“是,老爷!” 卓娟敲门然后进屋,身后跟着央金。头人向央金施礼后退出房间。白马弃婴要起床施礼却被央金一把按住。白马弃婴动情道:“诚蒙小姐关照,折杀小人了!”
央金在床边坐下,道:“这没什么,阿爸对你下手这样重,你又是客人,央金理当照料。”
白马弃婴微微一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索朗次仁头人家的家奴,小姐不必这样对我。”
“不啊,就凭你的忠心和勇气,连阿爸都称赞你,以前我们的家奴挨几鞭都受不了,你挨了四十鞭连哼都不哼一下,更何况你体格轩昂,貌相清奇,足见你是非凡之人。”
白马弃婴心想她为什么尽说恭维我的话,对我这样的下人至于吗?是不是受她阿爸指使?他随即坐了起来,一只手从棉被里伸出来,滑到她的大腿上。央金慌不过神,弹了起来,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怒容顿显的叫喊:“你…你干嘛!”
“不好意思,我想起来打坐一下。”
“我还以为你……对了,马上就要举行篝火晚会了,我去准备一下,你打坐完了一定来看哟。”
约半个时辰,广场上大火烧了起来,打开的酒坛上面插了好多细细的竹管,人们围着火堆和酒坛跳起舞来。 白马弃婴在卓娟的扶持下来到广场,南杰彭措示意他坐在他身边。白马弃婴刚坐下,身边的侍女为他斟酒。 广场上男女老少穿着各式各样的氆氇藏装,跳起了锅庄。由德木灿秋带领的男队领头,中、老年女队随后,蓝欣领头的女子在最后。大家边跳边唱,以各种队形围绕篝火旋转,长袖翻飞、舞姿优美、步伐豪迈粗放。 南杰彭措举起杯子道:“白马小弟,你是条汉子,我敬你!”
白马弃婴用无名指蘸一点酒弹向天空,连续三次,然后饮了一小口,道:“土司大人言重了,是小人对大人不敬,理当受罚!” 南杰彭措爽朗一笑:“看来白马小弟是懂规矩而且不记仇的汉子,恕我冒昧,小弟是哪里人,又师从何处呢?” 白马弃婴本想编个谎言奉上,但一想到土司之间各自都有内奸安排到对方,不难查出他的情况,当即言道:“小人是孤儿,八岁时去了嵩山少林寺,二十岁回到索朗次仁头人家,当信使直到现在。”
南杰彭措盯着他,想从他说话的动作和语气上找点谎言的影子,但看了一会之后确信没有,于是道:“白马小弟就愿意委屈在索朗次仁一个小小的头人家当家奴?何不投靠我,我可保你金银美女、权势地位,享之不尽。”
白马弃婴装作大喜,赶紧站起来,叩头谢恩道:“小人愿为土司大人效劳。”
南杰彭措呵呵笑道:“快起来,明天你就与我的一个武士比试一下,看看你有没有真本领。如你胜了,我将委以重任;如果输了你还是当你的信使吧。”
白马弃婴站起来,一脸不悦之色,暗然道:“我还以为土司大人看得起在下,可是看来却对我的能力还抱有怀疑。”
南杰彭措语重心长地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小弟以前是索朗次仁家的家奴信使,在我这里没人知道你的本领,当然要在公开场合亮亮招,这才能叫所有人信服,到时加官封赏,就理所当然。”
“还是土司大人想得周到,小人定当尽力而为!”
南杰彭措暗想此子今天受我四十鞭,今晚再让女色消耗他体力,如果还能胜辜护卫,那一定要用名利与女色圈住他,将其收为我用;如果他根本不是辜护卫对手,就示意将其除之。他看了看卓娟,道:“卓娟,今晚你侍寝白马少爷。”
卓娟弓腰应道:“是,老爷。”
白马弃婴借助火光,深情的望着蓝欣。这时的队形已变成男女搭配,蓝欣扭着妙曼的腰,跳着轻快的舞步。四周的家奴们狂热的洒着灿烂的“龙达”,就好像满天飞舞的红叶随风飘逸。德木灿秋在变换位置后随势牵着了蓝欣的手,跳起了环舞。蓝欣自然而随和的走着舞步,细辫轻轻的甩动,美丽得如同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舞蹈的节奏越来越快,圈子越来越小,蓝欣美丽而婀娜的倩影晃动着。她在德木灿秋的牵引下欢快的笑着,那笑声像一把利剑直刺入白马弃婴内心深处,他只感到他的心痛得仿佛要穿破胸腔一样,浑身空了一般;同时他感到他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滴血,身体中有股酸酸的东西直冲脑海,一种莫名的失落和失意在全身游走。他拈起酒杯一口而尽,然后自顾自的猛灌了一壶下肚。 喜欢之人钟意的是别人,我一个家奴又怎能跟土司的儿子相比呢。 早晨,碉楼上牛角号声响起,就是该起床的时候了。 家奴们有的在打扫广场,有的在布置比武现场,有的在煮手抓牦牛肉,有的在熬酥油茶,还有的在油锅里炸如动物耳朵形状的面食。经堂里也响起了鼓声,官寨外的树林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白马弃婴醒来时,伸了伸懒腰。卓娟就把武士服装捧到他面前,道:“今天你要比武,我特地去为你选的。看看合适不?”
昨晚喝醉了不知是怎么回到客房的,是否与这个持寝姑娘有过什么,他也不记得了。卓娟安静地服侍着他穿衣,但脸上却有些红晕。白马弃婴忍不住乘机去搂她一下,卓娟俏脸更红了,却也没有挣扎,只是娇吟道:“老爷都在用餐了,你得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白马弃婴心中一荡,爬了起来。 当南杰彭措从楼里走出来时,广场上所有的家奴都跪伏地上。南杰彭措在骑楼平台的主位上坐定,柔声道:“起来吧。”
众人站起,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南杰彭措举杯道:“多年来,我的总头领的位置一直空闲着,就是没有发现一个人能胜任。今天我决定从你们中间选一位才智和武功均优秀的一位来加以重用,无论是谁都可以参加。”
众人一起欢呼! 南杰彭措顾盼自豪,目光落到辜护卫身上,欣然道:“松尔基,你下楼去抛砖引玉吧。”
松尔基应声从楼上飘然而下,轻轻落到广场的红地毯上,惊得在场的人众哗然一片。 南杰彭措哈哈一笑道:“本土司和在座众位都迫不及待了,那好,管家宣布比武项目吧。”
格桑管家应声走上前来,高声说道:“比武分三项,第一,抱石头;第二,射箭;第三,武术。大家看到没有,广场上有一个重一百斤的圆形石头,上面还抹了酥油,第一关就是将石头捧起,从腋下移到背上抱起然后从广场中间走到大门处;通过第一关的人才能进入第二关。距广场中间左侧两百米处的空中悬吊着三个平行的一寸见方的靶子。参加第二轮比武的选手,在广场正中每人射三箭,三箭都中的进入第三关。第三关武术,参赛者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把对方打败就获胜,但须谨记第三关乃切磋武艺,只可点到即止,最终胜利者土司大人立即封为总头领,统管寨内一切军务。”
南杰彭措扬声道:“好了,比武开始。”
松尔基第一个走到石头前,静静看了一下,在双手找到适当的位置之后,哼叫一声便将石头捧了起来,圆形石头本滑腻不易抱住但在他手里却好像变成了他戏耍的玩具,只见他快速的将石头从胸前随着腋下移到背上,抱起一步一步就到了大门处,全场发出惊异之声。 本排满了不少要试一试的青壮年一见之下退去一大半,然后剩下二十来人又淘汰一半。这时,白马弃婴最后一个上场,单手完成动作,然后轻松地走了过去,引得全场轰然叫好。 松尔基自知第一关已输,他拿起弓箭,在大家的注视下,一转身飕飕飕三箭连续而发,箭箭均中靶心。 央金对蓝欣说道:“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松尔基还真厉害,就看白马弃婴是不是他对手了。”
蓝欣欣然道:“看第一轮就知松尔基不是他对手,但却不知这场他又如何独特!”
白马弃婴走到场中,家奴递上弓箭,只见他将三箭一齐搭在弓上,一立身,三箭齐发,分中三个靶心。等大家反应过来,雷鸣般的喝彩声顿时响起。三箭一弓分中三靶心,这样的箭术和力道怎能不让人震惊! 南杰彭措不由暗赞白马弃婴厉害,挨了四十鞭还与卓娟鬼混一晚仍有那么好的体魄,的确是天赋异禀,假若他战胜了辜护卫,我就找几件事来试试他,只要证实了他的忠诚,再用名利与女色诱惑,还怕他不就范。 另外的参赛者一见都自动弃权,广场中间的地毯上只剩两个人了。全场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紧张气氛。松尔基缓缓拨出他的剑,白马弃婴则将三尺长的腰刀抽了出来。 两人对立的站着,阳光照在他们的刀剑上,闪闪发光。两人虽未动手,但众人都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松尔基脚步移动,手中剑挽起剑花,直向白马弃婴刺来。白马弃婴一声不响,迅速横移,手中刀反手一挥,击在他的剑上。 “咣”一声,松尔基的剑被荡开。 松尔基一剑不中,想也不想,一路武当太极剑法使来,绵密轻柔,无半丝破绽。白马弃婴施展轻功闪躲,避开他的剑风,且战且退,守得无懈可击,或砍或削或劈或斩,总是在险若毫厘中化解了松尔基连绵不断的攻势。 等松尔基攻势稍弱,白马弃婴展开身形,举刀还击,在他的剑风中幻出数道刀影,真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且又动作潇洒,意态自若,引来一阵阵喝彩声。 他已经知道松尔基根本不是他对手而且内力也逊他很多,于是再也不戏耍他,一阵乱砍猛斩,犹如狂风扫落叶一样的向松尔基攻去,全然没有招式招法。 松尔基那见过这种打法,被砍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全场潮水般的喊叫喝彩声再次响起。 白马弃婴收刀而立,朗声道:“不用比了,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松尔基一脸狼狈,也收剑道:“多谢白马兄手下留情。”
南杰彭措扬声道:“今天真是让我大饱眼福,白马弃婴刀术超群,轻松拿下第一,由今天开始,他就是我南杰彭措土司的总头领。”
白马弃婴跪地道:“土司大人,我还是索郎次仁家的家奴,须经他同意方可领命!”
南杰彭措望了望索郎次仁,道:“索郎头人,我送你白银千两为白马弃婴赎身,你还有什么需要?”
索朗次仁跪地道:“他能让土司大人重用,是他的福气,我只有祝福他了。”
南杰彭措站起身来,大声道:“白马弃婴,你家主子已经答应了。你还不领命!”
白马弃婴叩头谢恩,然后爬了起来。 南杰彭措又道:“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你对主子是何等的忠心。以前你是索朗头人的家奴,可以不管。但现在成了我的总头领,你应知对谁尽忠,而且事事以我南杰彭措为重,否则土司家的刑法可不是吃醋的!”
白马弃婴肃容应道:“从现在起,白马弃婴自然懂得为谁尽忠,请老爷放心。”
南杰彭措举杯欣然道:“为我们的新头领干杯!” 骑楼上,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央金和蓝欣向楼下逛撒“龙达”,那灿烂的龙达满天飞舞,就像深秋的红叶随风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