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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同惧(1 / 1)

在马元义犹豫不决之际,张冲再一次来到了他的大帐。  对张冲的到来,马元义颇为头疼,此人来不过还是想说服他一起北上敖仓。  马元义有自己的判断,张冲的策略好不好呢?好!  但对他马元义不好。  现在马元义手上不过一万多弱兵,而泰山军兵强马壮,一旦北上,听谁的?  以前的马元义绝对不会想这样的事,他一直将黄天事业的利益放在自己之上。不然,几年前,他也不会为张冲而顶撞大贤良师。  事实证明,马元义的坚持是对的。泰山黄巾确实在张冲的带领下越战越强,这一次和汉军的决战,没有张冲的出现,他们就败了。  马元义还是过去的那个马元义,但他现在更加务实了。  这个转变就是他在京都事发后,只带着两个伴当逃入颍川后开始的。在过去,他在教内的威信和职务,来这颍川根本不做他想,各地道使哪个不纳头就拜?  但现实却是,他来颍川多日,除了个别小帅私下见过马元义,其他的仿佛就当马元义不存在。  甚至,自己提携的颍川渠帅波才,除了刚来时见过一次,其他时候也不见人影。然后马元义才意识到,随着起事,教内的声音再一次转变,原先掌管教务的道使说一不二,但现在是各地渠帅,谁有兵,谁的声音就大。  后来要不是马元义在阳翟广招旧部,又从伏牛山中招募山寮敢死,又拉起一只队伍,这颍川方内,谁认识他马元义。  之后,马元义就明白,要想实现黄天事业,手里是一定要有兵的。  所以当张冲上次军议时,建议全军北上敖仓,截断河北汉军的粮道,他本能的就要赞同,但仔细思量后还是拒绝了。  无他,手中无兵,心中不安。  而这次张冲来,又有什么要说的呢。  -------------------  在帐外等待的张冲,心里也很高兴,无他,从俘口中得一良才美玉也。  当然,这肯定说的不是郭图。  之前严庄将郭图和陈琴献给张冲时,张冲也吓了一跳。这郭图何等人,他如何不知道。  这么讲吧,他就是马中的卢,人中吕布。  在历史上,他因为随皇甫嵩去河北平黄巾,后来皇甫嵩做冀州牧,幕府和军吏都转迁到了冀州,郭图也因此留在了河北。之后凉州王国叛乱,皇甫嵩和军队都被掉往西部平乱了,但大量原皇甫嵩幕府的军吏就留在了河北。  之后冀州迎来了王芬,贾琮时代,最后等董卓入京,被幕僚周毖与伍琼给忽悠,放韩馥做了冀州牧,这郭图就做了韩馥的部下。  但随后郭图就展现了其人中吕布的做派。幕主韩馥与袁绍相争时,他说服韩馥献州而降。最后韩馥被袁绍迫害,惊惧之下,在厕所用书刀自尽。这就是郭图之威。  之后,郭图转投袁绍。  袁绍南下与曹操爆发官渡之战,战役的转折是曹操袭击袁绍屯粮地乌巢,而郭图就劝袁绍不要救乌巢而是转攻官渡的曹军大营。最后袁绍不采纳张郃之计,真就去打了曹军大营。前面张郃还在苦攻敌砦,后面郭图就诬告张郃要反,逼得张郃真的就反了。  就因此,袁绍打输了官渡之战,自己没多久也气死了。但还没完,之后郭图转投袁谭,又挑拨其与弟弟袁尚互攻。之后甚至还请曹操兵去攻打袁尚。最后两败俱伤,被曹操捡了便宜,他郭图也死了。  人家吕布是三姓之家奴,这郭图也不遑多让的。如此了得的人物,试问张冲岂敢收入囊中。  但张冲还是留下了他,到底是要榨干此人的全部价值的。  然后对于一同投降的陈氏族人陈琴,张冲却有意外的惊喜。他发现此人哪里只是粗通文字呀,对天下时局都有自己的看法。  他在见到张冲,得其礼遇后,就说了这样一番话:  “今国家贪崇无度,役其士民,重其赋敛,下不堪命。匹夫大呼,遂有张氏三兄弟兴黄巾起义。但汉家虽无道,养士二百年,累世之基犹为安固,尚有带甲之士三十万,地方威令尚行。而我观太平道,各方掣肘,号令不一,虽有百万众,不等当汉一军。我为将军所忧啊!”

陈琴说的就是张冲一直困扰的,就是这帮黄巾是真的乌合,几次三番都是只顾自己,从没有大局意识。而且他现在在教内的身份还比较尴尬,他只有节制青徐黄巾的权柄,对中原的太平道根本没任何制约的手段。  总不能,他在颍阳这里上演一个火拼吧。这不现实!  但对陈琴,张冲一方面是考验他,一方面在开始确实不能交心,所以张冲说的一番客套话:  “成败在德,不在众寡。汉军纵有精甲三十万,但倒行逆施,又能行几分力。我众虽弱,但替天行道,民望所归,君岂不知功成在我。”

陈琴沉默了,他听懂了张冲的意思,张冲从头到尾就没有说什么太平道、黄巾军,说的都是他自己。如此看来,这泰山贼的渠帅,其志不居人下啊!这更好,相比于黄巾军,他更看好泰山军。  毕竟说到底有没有希望还是看能不能打。汉军比黄巾军能打,而泰山军又比汉军能打,所以这以后的事还真的不好说。  但陈琴懂纵横之学,知道心里再是认同,也需要找一点问题来显示自己的作用,是以陈琴一方面吹捧,一方面又点出了张冲如今的困境:  “将军神武奋发,吊民罚罪,自然更有德。但我观将军有三难。”

张冲一听这话,立马虚心请教:  “请先生赐教!”

时陈琴立大帐,素衣葛巾,侃侃而谈:  “一难,敌众我弱。将军兵不满万,而要覆刘汉二百年天下,我见之难。二难,师老军疲。将军征战日久,无后方补给,岂能当汉军新锐之兵?三难,悬兵于汉家腹心,而无友军相济。有此三难,虽将军雄武有奇略,宽容仁恕,民望所归,也不得不忧心啊!”

好家伙,这陈琴开始说的话,张冲还认真听呢,后面怎么说着说着就在夸自己呢。这什么雄武有奇略,宽容而仁恕,民望所归。好家伙,都说得他张冲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这并没有让张冲认为此人是阿谀之臣,反而觉得是此人会说话。因为陈琴说的最关键的是前面,那三个问题是实打实的。  因为信息缺失的原因,陈琴不知道自己在河济地区有根据地和后方,麾下的军士是有地方修整的。但这依然不能解决陈琴说的那三个问题。  泰山军兵力少,根本不能独立扛起反汉的绝对力量,就比如说这次颍阳的决战,如果只有张冲来打,那肯定就要说。对面汉兵绝对力量就有四万,他张冲再自以为善战,都没信心以五千之众来打八倍之地。  还有就是师老兵疲的问题,许是陈琴自己观察到的。别看泰山军从泰山出发,转战千里,屡战屡胜。但这一路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唯一的休息就是在濮阳修整了半个月。  他麾下的泰山军也不是真的是铁打的,也就是张冲在泰山就有意磨炼泰山军的拉练能力,不然早崩了。但饶是如此张冲也不敢再继续长途行军了,这也是他打算在颍川地区多修整的原因。  然后陈琴说的,悬兵于汉家腹心,而无友军相济,这句话就更让张冲扎心了。这些天对于汝南和颍川的所谓友军,张冲真的是颇为受伤。  一件事,你以为和渠帅说好了就行了吗?根本不是那回事。  颍川黄巾还好点,因为都是马元义整训出来的,其对队伍的掌控力都是有的。但汝南黄巾那才叫个散的。  就拿交易俘口这事来说,本来就是他和汝南新渠帅黄邵说好的。但最后黄邵私下说,他就能管自己本方,要真的做这事,还要他张冲和其他各小帅商量好。原来,这渠帅就是个名义的。  之前黄邵为何一定要南撤汝南?就是因为他麾下的小帅,妻子儿女都留在了后方,一听后方在汉豫州刺史的带领下,不断袭杀黄巾军的据点。他们坐不住了,非要回去。  汝南黄巾军之前虽然和汉军血战,实力下降,但少说还是有三四万人的。而且这些人经过此一战,都有点铁血强兵的味道。但现在要是汝南黄巾走了,那张冲就要断一臂。  还有马元义这边。说实话,那次东平陵,他们几个青州渠帅送马元义,当时张冲还是很尊重此人的,觉得他是一个公心用事的人。  但这次再相遇,他不知道马元义经历了什么,但相比于过去的纯粹,现在的马元义总给他一种计算的感觉。  北上打敖仓,多好的一事啊!马元义非要去南阳。  这就是张冲的现状,兵力薄,师还老,还没友军,是真的难。  张冲有时候都想,要不直接回泰山得了,到时候一直混到董卓入京,他再出山。但这样的话,这些相信张氏三兄弟起来反抗汉家暴政的黔首们,得死多少人啊!  后面张冲就不和陈琴绕弯子了,直接将自己情况和陈琴说了。重点就在问,如何使得汝南、颍川两方的黄巾军,能和他一起北上。  但这显然超出了陈琴的信息,无论是黄邵还是马元义,陈琴都不熟悉,又如何能给出可行的建议,要是张冲问他如何处理和本地豪势的关系,他陈琴当然早有腹稿。  不过,在讨论的时候,陈琴说的一个词,反让张冲豁然开朗,也许可以这样试试。  ------------------  光和六年,八月八日,京都。  皇甫嵩重伤,中路汉军大败,退守到阳翟的战报一送到京都,整个京都陷入了恐慌。贼势力竟然如此之强吗?连西州名将皇甫嵩到大败重伤,一时间,人人皆西顾长安,欲为退路。  关西籍公卿,如议郎京兆赵岐,此人乃关西大儒马融之侄婿,建议迁都:  “蛾贼兵盛,京都空虚,且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地。臣请国家播迁西京。昔高祖都关中,土地肥饶,故得之以并天下。关中又有崤函之固,可阻百万之兵。陛下再收西州之士马,取益州之饶富,不出一年,即可得甲兵二十万。一朝东出,蛾贼立崩。且西京宫室完备,城坚壁固,请陛下徙都长安,做长久计。”

这边台陛上的刘宏还没说话,那边关东,尤其是颍川的公卿们就受不住了。率先出列的就是同为议郎的张咨。  张咨就是颍川人,此君也是一个人物,日后被董卓任为南阳太守,之后长沙太守孙坚一路北上讨董,路过南阳,十分不讲究的将张咨在酒会上一刀剁了。  当然,现在的张咨还不知道这既定的命运,此时的他正义愤填膺指着赵岐,怒骂:  “请陛下斩此僚,天下乃安。”

然后他就面拜刘宏,谏道:  “国家西迁,必孤天下之望,寒山东之心。且光武都雒邑,历年已久,百姓安乐。今无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乱。”

刘宏也在那沉思,他本心来看,是想迁都的,毕竟中路的汉兵惨败,敌已经要兵临城下了,再不走就危险了。至于,体面不体面,那西京本来就是祖宗留给后辈的退路,就是用在这个时候。  但他不得不考虑关东系公卿说的那句:  “孤天下之望,寒山东之心。”

他觉得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如果朝廷抛弃了他们,那他们这些关东的豪强们就要自救了。那自救无非就是投贼或者抱团取暖,而这些都不是刘宏愿意看到的。  拿不定之计,司徒袁隗坐在席子上,悠悠说了句:  “迁都之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望国家慎思慎行。”

这话一出,关东籍公卿全部站起,对刘宏道:  “望国家慎思慎行。”

群臣威逼,使得本就苍白的刘宏,气得更白了,他使气道:  “卿等所言皆有道理,一为存社稷,一为保江山。这样,欲迁者站在左边,不欲者站右。谁人多,听谁的。”

此言一出,朝野上下大小臣,各个面面相觑。尤其是那句谁人多听谁的,怎么都像是对关东系的公卿做嘲讽。  大家知道刘宏在耍性子,正不知道如何说的时候,一封来自关中的檄书送到了刘宏手上。  看罢,刘宏推开案几,站了起来,拔剑斩下案一角,壮道:  “再有提迁都者,形同此案。祖庙山陵皆在此,朕要与社稷同危亡,就让那些蛾贼们来!”

刘宏说的壮气,但知道他为人的公卿们如何会信?一定是关中出事了!  他们猜的没错,凉州的羌人们再一次造反了。  这一次,兵锋直指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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