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娆看着赵阿福,赵阿福走到近前,低声道:“来的是渊政王府的人,说是金公子请您即刻过府一趟。”
“现在?”
青天白日让她去渊政王府? 素娆有些意外,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否则金絮断不会这么行事。 赵阿福躬身应是,“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素娆抬脚走了两步,回头叮嘱道:“待会顾城和荀泽礼醒了,让他们直接去衙门,旁的不必多说。”
“是。”
侯在府外的马车不是王府专用的那辆,看装饰更符合金絮的审美,素娆钻进马车阖眼小憩,车夫直接赶车朝渊政王府行去。 马车停在一处小门。 车夫上前敲了两下,门开了,影刺的人正等在里面,见了她抱拳一礼,“姑娘请跟属下来。”
他们一路穿行,疾速朝前。 素娆边走边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金公子带回来一个人,具体的事属下尚不清楚,还要姑娘过去才知道。”
“你家公子呢?”
“也在正厅等着呢。”
听了这话素娆心里一突,连言韫都惊动了,看来这次的事情不小。 赶到正厅时,四周的下人都被遣散。 言韫端坐在主位上喝着茶,金絮来回走动,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另一侧,还坐着个年轻的公子,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端着茶碗直勾勾盯着地砖看。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素娆快步走了进去,厅中三人同时抬头,许是有外人在场,言韫并未主动出声。 反倒是金絮迎了上来,面上不掩急色,“阿娆你可算来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
素娆被他赶着进了正厅,皱眉问道,金絮二话不说将她送到了那公子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素娆顺势打量着眼前人。 惨白的面色,十分英气而浓黑的长眉,长相很清秀,却着实没什么印象。 “他是谁?”
素娆问道。 金絮张了张嘴,哑口无言,那公子站起身,整肃衣冠,对她合袖揖手,“太学学子杜邕,见过素监令。”
太学学子…… 杜邕! 失踪多日的人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就好像是走在大街上突然有箱珠宝从头砸落,饶是素娆,也愣了一瞬。 寻找杜邕的事是京兆府去办的。 她连画像都没有经手,是以没认出他。 “你确是杜邕?”
杜邕掏出身名牌递给她,“这是小生的凭证,诸位同窗和老师都能证实小生的身份。”
这点素娆自然清楚。 “你失踪多日,骤然现身此地,我只是有些意外,杜公子勿怪。”
“小生不敢。”
杜邕连忙作揖。 金絮看他们说话急的嘴上都要起水泡了,这时言韫开口道:“都别站着,坐下再说。”
几人各自落座。 或许是心中的藏着事儿,一时间竟谁也没有先开口,开始金絮最先忍不住,“好容易把人等齐全了,都闷不做声干嘛?”
“杜公子,你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他一开口,几人神色稍正,杜邕看了眼言韫,又看向素娆,不自在的捏了捏袖子,哑声道:“监令,徐老的案子……另有隐情。”
“你说。”
素娆冷不防听到眼下最在意的事,惊诧之余忙收敛神色,静待他的下文。 杜邕喉咙滚动,倏地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然后撩袍缓缓跪到堂中。 “杜公子。”
言韫淡淡抬眸,“你这是做什么?”
“求二位替吾等做主。”
杜邕伏地扣首,哽咽发颤:“徐老之死,子陵兄失踪,还有小生,吾等遭人迫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金絮附和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情况很糟,浑身是伤还发着高热,意识十分模糊,不宜赶路,所以才在城外多耽搁了两日。”
“当时有人要杀我灭口。”
杜邕惨白的脸上浮现惶然之色,下意识抓紧了膝盖的衣裳,心有余悸:“那些人四处在找我,我一旦露面,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敢死,我死了他们的冤屈就真的再无昭雪的一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娆顺势问道。 杜邕如梦惊醒,跪坐起身,望着他们激动道:“是假的,都是假的……” “你冷静些,把话说清楚,什么是假的。”
言韫微微倾身看他。 杜邕仰面哽咽道:“试卷、皇榜、那些都是假的啊,科举的题面早就被人泄露出来,他们交上去的卷面,是提前找的代笔……” “什么进士及第,鱼跃龙门,都只是一场笑话。”
一语落,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言韫和素娆面色微变,金絮错愕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杜邕攥紧拳头,红着眼说道:“要说先前还只是怀疑,那经历这些事后,就足够肯定了。”
“你说周子陵和徐谌的死都与科举舞弊案有关,可有证据?”
言韫语调微沉。 金絮帮腔道:“是啊,你先前只说知道徐谌命案的内幕,非得要面见世子和素监令,也没说还瞒着这么大的事。”
“我不敢说。”
杜邕沉沉摇头,哀恸道:“除了世子和监令外,我谁都不敢说,徐老和子陵前车之鉴犹在,此事不能泄露任何一点消息。”
“至于证据……” 他死死的阖上眼,“证据和子陵一起失踪了。”
“你先冷静些,把此事的原委一字不落的说清楚。”
素娆感觉她触碰到了此案真正的核心,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 杜邕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此事还要从琼林宴后说起。”
琼林宴后,陛下破例开放春闱答卷,其中许多篇目被引为经典,在各大学院和坊间流传。 学子们争相鉴赏。 其中一篇竟与周子陵曾写过的策论有近九成的相似,周子陵找到杜邕说了此事,两人为求保险,还特意翻找了周子陵的手稿。 “我们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到。”
杜邕涩然摇头,“最后还是子陵想到那手稿有些残缺的部分,他后来起兴将其重新修改,另写了一份。”
“我们找到那份手稿,和春闱的答卷对比了一番,上面唯一不同的就是子陵当时没写完的那部分。”
他望着几人,一字一顿道:“有人偷了子陵的手稿,将其补足,写在了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