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这日,宋云飞来陆家被陈小虎拦在门外,两人差点打了一架。
宋云飞一直以为自己多少也算陆家的贵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新来的小子给拦在门外,连大门都不许进。 “我是你家四少的朋友,我叫宋云飞。”宋云飞暗自咬牙,“前几日我已经和小四说好,今个来接他和陆叔还有婶子他们一起去我家赴宴。”
陈小虎一张脸冰块一般:“家里没人,主家全家出门了。”
宋云飞皱眉:“这么早,有说去哪吗?”
“没有。”
陈小虎抱臂站在门口,“我只是一个看门的,主家去哪轮不到我过问。”
“呵。”
宋云飞被气笑了,“一个看门的一口一个我,我看你这个看门的,比四少还像个少爷。”
“那只能说我们四少有眼光,找个看门的也不奴颜卑恭。”
陈小虎说话气死人不偿命,“宋二少,还是请回吧,我们家庙小,塞不下你这么大一尊大佛。”
宋云飞并不奇怪陈小虎为什么会认识他,他只是奇怪,陆家这个新来的看门的为什么对他好似非常不友善的样子。 连做做样子,伪装一下都不肯。 难道是小四属意? 想到这里,宋云飞心里一咯噔,不会,不会的。 他可是小四的云飞哥哥,是唯一知道小四身份的,小四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不相信他的。 宋云飞捏紧拳头,很想给面前这不识好歹的小子一拳,最后被二胖好说歹说地拉走。 来接人的两辆马车,兴冲冲而来,悻悻而归 二胖索性将缰绳丢给小厮,跳到宋云飞的马车上:“云飞,肯定是小四已经去府里了。”
宋云飞面沉如水:“不会,小四不会这么早就去的。”
他太知道小四了,哪怕他们门第有别,她也不会早早去侯府献殷勤。小四如果真的有这个心思,也不会一直在陆家,连自己的亲姨母都不想认。 “那他去哪了呢?”
二胖摸了摸下巴,“会不会去买礼物了,他们在乡下上来,不像我们,礼物早早就备下了。可能是一早去买礼物了,要不我们在等等?”
宋云飞也有些犹豫,他来接小四就是怕小四去他家会被人轻看。 “那就再等等。”
两人知道进不去陆家,也不下车,就将车停在陆家巷子口。 这里位置极好,既能看见陆家的院门,又能看见两边的道路。只要有人过来,一眼就能看见。 宋云飞来的有些早,他原本还担心小四准备不足,就自己带了些准备好的礼品。 想着到时候不行,自己就添上,绝对不能让人看清小四。 想到自己为小四做得这些,宋云飞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 他没有辜负陆伯伯和陆伯母的养育之恩,还有陆大哥陆二哥一起长大的情谊。 就是刚才看门的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态度如此恶劣呢? 不该呀? 宋云飞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想着等见到小四问问。 巳时过半,就连二胖都坐不住了:“云飞,我们不能再等了。今日你府里设宴,原本就该你出来待客,你再不回去,侯爷和夫人估计要生气了。”
宋云飞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怀疑,自己被陆飖歌放了鸽子。 可是,为什么呢? 就算明知道结果,宋云飞心里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想着也许到家小四已经在了。 一定的,一定是这样的。 见巷口的两辆马车远去,陈小虎的脸已经沉的有些吓人。 宋、云、飞…… 这个人真的是就算烧成灰他也认识。 宋云飞走的时候,他还小,不过,后来宋云飞跟着他叔伯还有父亲来过一趟陆家庄。 飖歌还特意叫了他,带着宋云飞在花园里转了转。 那时候飖歌可能什么都不懂,可他已经开始跟着大哥二哥读书识字,也帮着爹娘给舅舅管着庄子上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宋家父子一趟来,庄子就少了一百多担粮。 晚上爹跟着舅舅锁了库房回来,还和娘悄悄说,原本以为只是养个孩子,以后鸿南和鹤北也多个兄弟。谁知道养了个仓鼠,也不知道这年年来拿粮,最后是福还是祸! 陈小虎抿唇,捏紧拳头。 宋云飞该死,宋家人该死,清风寨老老少少吃了陆家粮食的人都该死。 如果不是清风寨年年要粮,舅舅舅妈,爹娘还有两个表哥就不会死。 那么大的陆家庄也不会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陈小虎双目紧闭,两行血泪涌出。 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春花烂漫的季节。 …… 京城外就是长江,浩瀚的长江既养育了两岸的民众,也是一道天险,成为阻隔了南北的战争的天险。 青梅洲土壤肥沃、气候湿润、植被丰富,是由长江冲击淤泥沙石,堆积作用形成的一个形如青梅的小洲。 李掌柜雇佣的大船就停靠在青梅洲一处避风的地方,一边靠近洲岸,一边临水,可以垂钓。 京城靠近江南,就算是酷寒的冬日,江面上也很少结冰。 南来北往的船只穿梭不息,隐约可见一两只不怕寒的野鸭在芦苇荡中露出头来。 船舱里点着炭火,烧着炉子。 怕冷的就在船舱里饮茶吃酒,不怕冷的拥在船舷上或坐或站,手持钓竿,边搓手跺脚,边比赛着看谁钓到的鱼多。 陆飖歌不愿意在炭火缭绕的船舱里待着,抱着钓竿和李陶山坐在船头比赛钓鱼。 陆小鱼不太放心,特意拎了个炉子放在她身边,又给她塞了个暖手炉,陆青鸾更是一遍一遍给他们俩换热茶。 就连邱氏,也不大放心,出来催了几次,让他们进舱,别冻着了。 反而是陆全和李掌柜心大,说他们穿的厚实,此处还算背风,没事。 等到两家人轮换着钓了鱼,又吃了热腾腾的锅子,晚上吉祥楼还预留了两桌。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宵禁的时间。 来开门的是秋实,说陈小虎一早就歇下,连晚食都没用。 大家也没在意,呼呼啦啦进屋。 直到半夜,陆飖歌起热,陆全叫人开门想出去找大夫,才知道那个新来看门的叫陈小虎的小子也热了起来。 顿时陆家宅院里一顿兵荒马乱。 这一次,陆飖歌的梦境和陈小虎的回忆奇迹般合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