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虚元子召集三大家族和九卿到圣灵殿商讨要事，等大家到了以后才知道，三大家族族长皆在。 难道是因为数日前的那次异动？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虚元子，雪白的发须，长长的眉毛与胡须连成了一体，一身灰色道袍，一根暗红色，诸多根系盘结在一起的手杖，杖头嵌着两个拳头大的晶球，球体中充满了金色的雾状物，细看还会动。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想必也能猜到是因这段时间以来的异动了吧，现已确定是灵界山内部发出的。”虚元子声音沉缓，那双眼睛始终半眯半睁，“异动波及整个炁蕴大陆，此刻各州均已行动，三位族长虽也派了人前去，仍担心此次之事复杂多变，为以防万一，要在你们当中再择几人进入灵界山，也想听一听大家对此事的看法和建议。”
虚元子说罢，楚天鸿站起身来，事情还要由他来说明：“十几年前，灵界山屡生异象，有传言称是阴阳双雪剑即将现世，原本互不相干的各门各派也开始频繁接触，越发的剑拔弩张。现在的灵界山实在不太平，一旦战乱纷起，那九州也必遭受池鱼之祸！”
“以沐炎师兄的修为都……”石磬长老不免担心地望着下方诸人，“他们恐怕在灵界山更加举步维艰。”
角萧逸摆了下手，说道：“沐炎长老是在六重灵界遭遇了万剑山庄的机关埋伏，而他们只要在一二重灵界暗访，不出城，不入镇，皆以自保为上。”
“人选由长辈们定夺即可，我想这的大部分人都进不了灵界山。”
角千尘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大实话。
随后，唐语笙恭礼道：“灵界山如今状况复杂，还是派去过的人去比较保险，属下愿前往。”“我可以跟他一起去。”
言墨衣接着表态道，反正在这也没意思。
座上长辈相视沉默，似乎心里也拿不准主意。 而在这时，角萧逸看向了坐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楚林阳，刚才无论谁说话，他都没有抬一下眼皮，实在有些奇怪。 角萧逸站起身，笑呵呵地走到楚林阳身边，关心道：“贤侄，你怎么不说话？”“角叔叔，我说不说话有什么要紧，我又没去过。”
楚林阳摊着手，有几分为难。
“贤侄莫妄自菲薄，你是个聪明人，以前就对很多事有独到见解。”角萧逸笑了起来，身份也不顾了，随意地往案边一蹲，几分欣赏地说。
楚林阳看他蹲下，立刻跳了起来，提了提精神道：“角叔叔，我一个没几年活头的人，什么见解都是废话，要不是顾及我爹的颜面，我还真不想来这碍谁的眼。”“胡说！”
角萧逸一拍案站了起来，板着脸，吹着胡子，“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大胆放肆，竟敢说出如此犯上该死的话！”
九卿原本因楚林阳的话就提着心，这会儿看角萧逸发了火，纷纷跪下请罪。唐语笙突然想起一个月前，言墨衣说楚林阳受了刺激，难道是这个？ 楚林阳扫了眼下跪诸人，忙解释道：“我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有数，也怪不得别人想看笑话。今日商讨的是正经事，没必要为了我耽误大家时间。”
“贤侄……”角萧逸还想劝几句。 楚林阳赶紧抢了他的话：“我就是随便发了句牢骚，您别在意。”
“楚家在东华州的地位无人可撼，没有楚家就没有东华州，不管何时何地何人都无权对楚家说三道四！”
角萧逸的话语异常严厉，目光却在最后落在了儿子身上，“你们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和本分！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心里还在打鼓，尽管楚家七公子年纪不大，可也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吓人的话，其中必不简单。 “贤侄，这次的事，你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
言魁也走了下来，和气地询问。
楚林阳本以为到此为止了，也是真的不想说话，可这两位叔叔没完没了，也怪自己早些年按捺不住多了几次嘴，结果到现在还让他们记忆犹新。 “两位叔叔，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楚林阳有点哭笑不得，这么多人非要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发表意见。
角萧逸赶紧缓了语气，谦逊地说：“虽然我们派了人去灵界山，可现在整个炁蕴大陆都动起来了，这并非好事。灵界山深不可测，也无人真正了解其中脉络，漫无目的地一味派人进去，只怕适得其反。”“那就不急。”
楚林阳随口回道。
言魁回头看了看站在那一动没动的楚天鸿，又转脸问：“不急是什么意思？”“既然异动牵连九州，大家又都这么积极，那就让别人替我们投石问路，总比给他人做嫁衣强。”
楚林阳简单分析了几句。
角千尘却不赞同，反驳道：“这未免也太让人小瞧了！”“只有高看自己才会小瞧别人。”
楚林阳不屑道，“我们又不是去逞强的，何况逞不起来，在人家的地方就要学会屈就。长辈们担忧的无非是去的人有所折损，去多了怕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去少了又怕没帮手。退一万步，就算有人找到了阴阳双雪剑，别人就不抢不夺了？这种东西，先拿到也不过是争夺战的开场式，有命拿到最后的才作数。”
角萧逸和言魁对视了片刻，觉得有道理，又问：“那我们静观其变？”
楚林阳歪了下嘴角，说：“静观其变也未尝不可，但也不妨碍搜罗消息，已经去的人暗中探查，不必急着回来，另外……再派一人足矣！”
“谁？”
楚林阳向对面众人笑了笑，说：“段敬！”
“为何？”
言魁不解。
楚林阳又解释说：“修炼奇才也不是吹出来的，虽然我与他接触不多，但听过他的许多事，就他的行事作风来看，在如此混乱之地，短时日内，即可自保又能打听出东西的，非他莫属。”“哈哈哈，还是七公子了解我！”
段敬得意大笑，毫不谦虚，也不管有多少白眼投过来。
楚林阳又撇了下嘴角，嘱咐道：“别当任务办，只当去凑热闹，该打听的打听，不该打听的也打听，能听多少听多少。”段敬摸着下巴思量，眼珠一转，笑从心中来，打了个响指，道：“七公子高见，我明白了！”
角萧逸和言魁也都点头认可，竟真的决定按他说的办了，而楚天鸿却始终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 正事说完了，角萧逸笑呵呵地看向楚林阳，眼中还流露着宠溺之意：“贤侄，你如今在师门修炼，虽有九卿在旁，可还是少个贴身的人服侍，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让凌霜先以妾的身份在你身边，你看如何？”
“我看？”
楚林阳讽刺道，“您这话问的，好像我说了算似的。”
呃…… 角萧逸思量了片刻，言道：“你可以说说看，这事又没有坏处。”
“那好处又在哪？”
楚林阳随即向父亲看去，“你们劝不动我爹纳妾，就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角叔叔，我家什么情况，您应该清楚啊，就算没有血魂咒，您看我家有纳妾的传统吗？”
角萧逸一看架势不对，忙劝道：“这事无关传统，是整个东华州的大事！贤侄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你年纪尚轻，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我是年纪轻，可我不是傻。”
楚林阳有些生气，“东华州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是穆家？这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啊？”
“贤侄，此事穆家同意，凌霜也没有异议。”
角萧逸给他宽心道。
楚林阳无语至极：“三大家族族长，人家敢不同意吗？”…… “老七，此事是穆清枫提出来的，早在你娘出事的时候，因为没能查出你娘所服之毒是何物，他说自觉有愧，想把女儿送进楚家与你为妾，我当时没同意。这一回，他又提了出来，我也不好看他一直为了你娘的事愧疚难当吧。”
楚林阳都惊呆了，这是亲爹干的事？ “我虽然年轻，可还没听过亲爹为了心安理得把亲生女儿豁出去的呢！这样的理由我咽不下去！”
楚天鸿也没辙了，其实他也不认可这样的理由，可穆清枫就是这么说的，能怎么办。 角萧逸看这父子俩僵在这了，赶紧打圆场：“我知贤侄早与华家定了亲，如今你年纪也到了，一应礼程均已准备妥当，本月就有三天大吉之日，皆可下聘，就等你来敲定具体日子了！贤侄若是想按礼数来也没问题，先大婚再纳妾，左右不过两三个月嘛。”
这要不是楚林阳站着，这几句话足够让他摔到地上了：“下聘？这事为什么没人跟我说一声？”
“现在说也不晚啊，华家那边都商量好了。”
角萧逸依旧笑意满满。
楚林阳差异地看着今天突然惜字如金的父亲，不禁怀疑人生地说：“娶妻，你们跟华家商量好了。纳妾，你们跟穆家商量好了。那还跟我说什么啊？跟我有关系吗？有我什么事啊？”“贤侄，你别误会……”角萧逸有点接不上话，也是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个。 楚林阳已经一肚子气了，根本不想再听下去，转脸问着华芊茵：“芊芊，这事你知道吗？”
华芊茵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解释道：“我知道，可我不知道没人跟你说。”
楚林阳憋屈着一张脸，看看角萧逸又看看父亲：“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死呢，就已经把我当死人了？提前习惯习惯是吗？”
“呸呸呸……”角萧逸嫌弃得一连啐了好几口，“我们怎么会有那个意思，就是怕你不愿意，也是不想惹你烦心，所以才......” “角叔叔，我精力有限您知道的，我不想费那么多心思去理各种关系，与其给我纳妾，还不如给您儿子说门亲事呢，最好找个比他大几岁的，能约束他的女人，您也能少受点累了，对不对？”
角千尘原本在看热闹，这话一出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正想辩驳几句，就被父亲严厉的目光给杀了回去。 “对！对！贤侄你说的太对了！”
角萧逸好似遇见了知己，此刻一点长辈的姿态都没有了，只一通抱怨起来，“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浑小子呢，那脑袋里整天不想正事，多大的人了，还得让我这老爹操心受累。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省心，我都要给祖宗烧高香了！”
楚林阳越听越不是味儿：“角叔叔，您别绕我，孩子都是自己的好，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否则您也不会来逼我。”
角萧逸感到一丝羞愧，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是楚林阳仍不同意，那角家真是什么脸面都没了。角萧逸满心怒火，用余光瞟着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竟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 楚天鸿似乎也担心儿子坚持到底，楚角两家的关系如果有了裂痕，那对东华州而言可是莫大的隐患。 殿中众人都提着心，也不知为谁捏了一把汗。 “公子……”华芊茵突然开口，走到楚林阳身边，附耳轻语了几句。 楚林阳极不情愿地缓和了下颜色，言道：“这事就算我答应了，角叔叔您也别为难了，方才晚辈说话直，您别见怪。”
“不怪，不怪！”
角萧逸的心顿时亮堂了，“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岂能不知。贤侄如此通情达理，是我东华州的福气！”
楚林阳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您这么说我可担不起！血魂咒，我会想办法，但也只能尽力而为，等真有了进展再说成亲的事吧，我不能厚着脸皮毁了芊芊一辈子，我得给她个交代。”
如此有担当的话，谁还能反对吗？ 圣灵殿的气氛随着楚林阳的点头而轻松愉快了许多，实际上也就三位族长和门派师长开心，其他人表情都淡淡的，因为他们始终关注着楚林阳的情绪，这位小爷可没看出半点开心，甚至比刚才的神情还凝重。 议事结束，大家陆续走出圣灵殿，华芊茵走在后面，满怀心事，惴惴不安。 “芊芊……”穆凌霜声音不高，叫住了走在前边的人，抱歉地说，“此事如何商议的，我并不知情，也左右不了。我知你心不悦，这几日一直想找你说说话的……” 华芊茵呼了口气，缓了缓神，说道：“那已经不重要了，此事已定下了。主上想让你先到公子身边伺候，那你就去吧。虽然他脾气有点怪，总是拉着脸，也只是看着凶，其实没什么架子，你不用担心。”
“主上的想法也不能完全迎合，毕竟你们还没有成亲，我原也不是楚家的，总往他跟前去，到底有违礼数。”
穆凌霜话语很轻。
“先回去吧。”华芊茵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