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翟华元满眼困惑,林念禾直接把一边站着的苏昀承拽了过来:“公安同志作证,我真的是在镇上的供销社买的。”
翟华元满眼求知欲的望向苏昀承。 苏昀承瞧着抓着自己手的两只白乎乎的小手,大脑空了一瞬。 “嗯……”不要这样,有外人在! “您看!他说是的!”
林念禾刚听见了个鼻音就打断了苏昀承的话,她没注意到苏昀承通红的耳朵,专心致志对付翟华元。 “翟主任,您也要买头花吗?”
林念禾问。
“啊?哦,那倒不是……”翟华元看着林念禾,不知道怎么着,嘴一松,就把省城因为头花闹出来的乱子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懵了,他不是个嘴松的人呀,怎么就控制不住嘴巴把这丢人事儿说出来了呢? 翟华元很懊恼,却不得不咬牙硬撑着,准备面对接下来的嘲笑。 林念禾没笑。 她微微皱着眉,戴着连指手套的双手捂住心口,满眼钦佩的望着翟华元:“所以您特意来我们兰县九十为了解决头花货源的问题吗?您这样不辞辛劳的为了满足老百姓的需求奔波,这样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太让我感动了!”“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供销社主任!”
翟华元腾地一下子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看林念禾的眼神仿佛在看失散多年的知己。 “是啊、是啊!群众们有需要,我作为供销社主任,是无论如何都要满足他们的!还有人误会我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才这样积极,随便他们怎么说去!为官一任,我只求问心无愧!”
翟华元三两步蹿到林念禾的面前,握着她的手狠命摇晃:“小林同志,你是能理解我的,对吧?”
林念禾现在是真的信了翟主任没大事——瞧这力道,都快把她晃散架了! 她被摇晃得有些发懵,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 这在翟华元看来,那可不就是小林同志都因为他的作为感动得哭了吗? 啊!要是省城的群众们也能这样理解他,他现在死都能阖上眼! 呜呜呜…… 小林同志真是个好人,大好人! 他果然没看错她! 翟华元兀自感动着,握林念禾的手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气。 他刚想再感慨几句,一只大手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背。 苏昀承面色清冷,阻止了翟华元继续晃悠林念禾。 他说:“松手。”
翟华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抓着女同志的手不放,老脸一红,赶紧把手松开:“对不住、对不住……” 林念禾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右手,憨憨的笑着:“没事儿,翟主任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有幸能见到这样的好领导也同样激动呀!”
“呜……小林同志!”
“翟主任!”
半小时后,翟华元雄纠纠气昂昂的拿着林念禾问吴校长、吴校长问她二妹、她二妹问……绕了一圈儿才问到的纺织厂厂长的办公室电话走了。 那腰板儿直的,完全不像是刚挨过一顿踹。 只是不知道如果他有朝一日得知了李大和的电话本上就有纺织厂计厂长的电话……他还能这么乐呵不。 林念禾脱下手套,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手印咂舌:“老当益壮啊。”
苏昀承眉头紧锁:“打轻了。”
乡亲们还是不专业,一脚把人胳膊废了是很难的事吗? 他心疼的给林念禾揉手,心里琢磨着是时候让冯伟再多教乡亲们几招了。 李大和送翟华元回来就瞧见这俩人在大队部里拉小手,顿时支棱起眼珠子:“咳咳!”
林念禾转头看他,关切询问:“队长叔,您又呛风了?”
李大和剜了她一眼,用烟袋锅子敲了敲桌面:“你俩,手爪子抹浆糊了?给我撒开!”
林念禾“哦”了一声,把手从苏昀承的掌心抽出来,递到李大和面前展示那个红手印:“队长叔,您看看,我这也算是为了咱们兰县负伤吧?您可得让汪叔给我点儿补偿。”
李大和一看那印子,眉头顿时皱起来了:“这娇气的……” 话是这么说,小老头儿还是心疼,在心里把翟华元骂了一通,从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不知道哪年的狗皮膏药给林念禾:“贴上。”
林念禾乐呵呵的接了过来,揣着队长叔的关怀说:“队长叔,您最近把咱们村的婶子嫂子组织起来,纺织厂快要再招做头花的工人了,咱们提前学一学,到时候上手快。”
李大和今天看到翟华元的激动才终于意识到林念禾没骗他,他点了点头:“嗯,等会儿我就跟红子说去。”
他不是会计也能算明白,做头花肯定比糊火柴盒挣得多。 “还有件事,”林念禾说,“我之前建议汪叔让纺织厂的正式工人做生产小组的组长,您看,咱们村有王婶有赵婶,要是她们能做好监督和质检工作,我就找汪叔提一句,咱们大队的生产组独立成组,不用纺织厂派人过来管着。”
“能这样肯定最好,主要是咱们大队实在安排不下人了。”
“是呀。”
李大和突然问林念禾:“你呢?”
“我?”
林念禾茫然。
“你不当个官儿?”李大和又问。
在大队的副业队里干活倒不会耽误她回城。 林念禾哈哈一笑:“快算了吧,我和人握个手都能负伤,而且我也做不来这些活。”“你能看出来好坏就行了呗。”
李大和还是想给林念禾安排个职位,这样写在档案里也更好看。
“队长叔,”林念禾继续摇头,“您想想,队里的都是我的奶奶婶子嫂子姐姐,您让我怎么管人?说轻了没有用,说重了……我也不是那能说重话的人呀,我这么好欺负的……” 李大和:“滚!”“好嘞!”
林念禾乐呵呵的站起来,一边系围巾一边说:“我还是更适合当孩子王,我要为教育事业奉献终身。”
李大和朝着她的背影翻白眼:“你不把村里的小崽儿都给我带歪了我就烧高香了!”
林念禾假装没听见,甩着小手往外走。 选择性耳聋是一个很好的“病”,得了之后幸福感直线上升。 她乐呵呵,独行在漫天白雪里的翟华元却正在迈入另一个大坑。 还是微笑着、期待着、激动着、迫不及待的往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