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福旺爹一共亲哥俩。福旺爹是老大,可惜他寿命短,福旺还没出生他就病死了,后来福旺出生后,娘俩就相依为命。福旺叔叔为人不好,早年的时候一直暗暗挤兑福旺娘带着福旺改嫁,他好承得他们的家产。其实福旺家能有什么家产,左不过是三间房,十几亩地,可他叔叔就是惦记上了。因此自福旺小时候起,福旺叔叔就找各种借口不让他们进老宅祭祖。不是说福旺娘克夫,就说福旺克爹,甚至还散布福旺不是他爹的儿子这样的谣言。福旺娘默默忍受这么些年,有苦往肚子里咽,不敢说不敢提。可福旺现在也大了,到新年都十七了,渐渐懂事的他知道都是叔叔从中阻拦,憋好了劲要在三十儿祭祖的时候找他叔叔去理论。“这大过年的还不得打架吗?福旺是个牛犊子,他叔叔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况且他叔叔家还有好几个堂兄弟,福旺去了也只有吃亏的份儿!”
福旺娘这么些年养成了懦弱的性格,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桃香听了,知道这也是难算的账——那福旺的叔叔真不是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么些年,还不让福旺祭拜祖先。不让祭拜祖先就相当于掐断了福旺的根,怨不得福旺那么好的小伙儿,却没有人上门提亲呢!桃香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找族里或者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来给主持公道为好。“婶子,告诉福旺兄弟别去找他叔叔,应该先去找族里管事儿的长辈报备一下,听他们给主持公道。”
福旺娘抬起头:“那能行吗?他叔叔在族里也呼风唤雨的,我怕反而吃了亏。”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族里的长辈也未必都听他的。要是找族里不行,在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经官。要是再耗个三两年,福旺兄弟的亲事都给耽误了!”
桃香说道。福旺娘怕的正是这一点,听桃香说完,觉得有理。便起身去叫福旺,商量着先去找族里。福旺娘走后,桃香又让陈敬轩帮着打听一下,福旺他们族里现在谁的辈分最高,是谁在主事儿。陈敬轩笑道:“这不用打听,我就知道,福旺他们那一门位份最高也是正在主事儿的就是马二爷。”
桃香一听,便想起了自家这一门的主事儿人五爷。她心道,虽然姓氏不同,各管各家,可这两个家族里管事儿的人,就好比是两个门派的掌门人一样,也应该也能说上话吧?要是找着五爷,让他帮着去说一下,那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想到此,桃香便让陈敬轩拿了一条儿猪肉和一只收拾好的鸡,又给五奶奶带了一块布料和几块手帕,便一起去拜见五爷。快过年了,因五爷的辈分和威望,所以有不少人来串门,也会带些礼物,但都不多,也就是表示一下心意即可。五爷也不推辞,受小辈儿的礼是应该的。桃香和陈敬轩来的时候,五爷家也正有人串门。陈敬轩偷偷拉了一下桃香的衣服,告诉她那个人正好是福旺家族里的马二爷。桃香一听眼睛就亮了,心道,来的正好!陈敬轩将盛放着礼品的篮子放在墙柜上,便和桃香一起来给五爷见礼。五爷喜欢他们二人,大大方方受了他们的拜礼,便笑着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马二爷,你们也过来拜见。”
陈敬轩规规矩矩地走过去施礼,桃香却故意站着没动。五爷活到这么大岁数,也算是人精了。见平日温和讲礼的一个人此时却站着不动,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便捋着胡子问道:“敬轩家的怎么站着不动,你有什么讲究?”
桃香施礼道:“人都说马二爷也和五爷一样,是个秉持公道的好家长,我一向恭敬。可是最近听了一件事,却让我改变了看法……”她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那马二爷也是个有岁数的人了,一向受人尊敬。可此时当着五爷的面,突然听一个小女子说原本恭敬现在却改变了看法,不由得挂不住脸,问道:“我马正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不知道是哪件事做的不好,让你贬低了我?”
五爷听她这话,也不由得低喝道:“敬轩家的,小辈儿要尊重长辈,这你知道不?”
桃香笑着点头道:“五爷教训的是,我也知道小辈儿要尊重长辈。可是马二爷作为长辈问到了我,我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有个邻居叫福旺,不知是不是马二爷族里的人?”
马二爷点头:“当然是,他和他娘相依为命,这么些年过得很辛苦。”
“我说的正是这福旺。按咱们的风俗,年三十儿亲兄弟要一起祭拜祖先。可这福旺却没有祖宗,他没得可祭。”
马二爷一听就有些怒了:“敬轩家的,你是个妇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的祖宗就是福旺的祖宗,你怎么说他没有?”
桃香这才冲着马二爷施礼,将福旺叔叔不让他们进老宅祭拜的事说了一遍。这马二爷一听就急了:“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福旺已经憋了劲打算大年三十儿去找他叔叔理论呢。要是在过年的时候吵起来,到时候您族里可就出了名了!”
桃香恭敬地说道。“老五,我先走了,回头再过来找你闲话唠嗑!”
马二爷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陈敬轩在一边抹了一把汗。桃香重新向五爷施礼。解释了刚才是故意激怒马二爷,好让他马上去解决这事儿,不然真到了明天,那就要出大事了。五爷早就听出了这层意思,不禁赞赏桃香道:“敬轩家的会看人,那马二爷就是个爱面子受不得激将的人。”
对于陈敬轩带来的礼物,五爷虽觉得太重,可是也接受了,这是风俗,不得推辞。等桃香二人走后,五爷叫了孙子过来,让将肉和鸡还有布料都送到族里最穷的金凤家,自己只留了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