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弦就见,一个剑尖携着青色的灵辉闪着寒光,刺破空气直逼自己而来,霎时间就冲到了附近。夕弦登时就僵住了!弹箜篌的手就停在琴弦边,一动不动,眼见着剑十步八步六步五步顶了过来。若是尚烈站立舞剑,无论剑怎么左劈右划上撩下挂那都是一条线,夕弦怎么也会用弦扇迎上一击。可是现在,尚烈的身体和大地平行且正对夕弦,在夕弦眼里,都看不到尚烈的脸,只有一个白色手握剑柄模糊的影充当背景的剑尖呼啸来至!夕弦完全无法想不到如何应对!她被惊呆滞住!在那众多的青皮古松中的一棵高高的树冠里,有一个人双腿别树一手攀抱着树干静静观瞧。他见此情景,来不及多想,啪啪,另一手就近抓下俩松塔,手臂高扬,瞄准尚烈的手腕……尚烈已经冲到了夕弦前边五步远的位置,看夕弦惊得瞪大了眼,嘴巴紧闭一动不动,尚烈心道:“还不了招了吧!”
四步远了,“我赢了!”
三步远:“我为什么要赢她,赢她对我有什么……”,不待“好处”这两个字想完,尚烈已到——夕弦的箜篌是立在石台上,夕弦是坐在石台后,夕弦身后是松林,尚烈从夕弦对面飞来,若是刺中,就会是尚烈平行石台穿飞而至。尚烈猛然觉醒,可他已经停不住了,他只好身体在飞着的同时,右臂使足了力气往后狠狠一轮,把手中的剑甩了出去。尚烈的身体几乎是擦着夕弦定在箜篌弦边的手飞了出去!夕弦的身后全是树,十几步远正是一棵一人多粗的古松。尚烈由于右臂向后的那猛力一摆,带动着身体也向上旋转,可还不等他旋转成身体直立,就听“啪!!!噗噜噜,啪!”
尚烈整个身体正正的“啪!!!”
撞拍在那树躯上,两条腿由于惯性,在两侧甩摆向前去。接着“噗噜噜”,尚烈从树躯上贴着树皮滑下,直接墩坐在地上。随后,上身往后“啪”一倒,后背拍起地上一阵尘土。再看尚烈,嗯,两条腿跨着树一边一条直伸着,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就好像他在敞开怀抱骑马,不,是躺地骑树!树冠上的那人想甩松塔的手臂就高举着定在空中,他不知道,在另一处更高的树冠里,有个人站在横枝上,同样高举着手臂定住,只是那人手里卡的是一枚飞刀。夕弦慌忙跑过来,尚烈昏了过去。脸上身上都是擦落古松爆下来的皮。夕弦叫道:“太子,太子?”
夕弦蹲身,边拨去尚烈脸上和衣表的树爆皮儿,边继续叫:“太子,太子快醒醒!……”见尚烈仍不醒,夕弦有些急了,夕弦想起雾国人救人的方法。她直接跪在地上,探着身子双手压在尚烈的胸当央,“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前后压了几十下,尚烈仍不见反应。夕弦心道:莫非我力气小?于是她左手撑地,改用右拳头往尚烈胸的正当央砸。一,“太子!醒啊!”
二,“太子,快醒醒!”
三,“啊!”
夕弦的拳头第三下砸在尚烈胸上,突然一双手抱住了她的手臂,准确点说是打尚烈的右拳手腕上一点的小臂。尚烈睁开眼,一眼就见夕弦的小脸覆在自己头上方,脸上是担心多过惊恐的表情。俩人都不动看着对方……,时间有些凝滞。夕弦先打破了平静,道:“太子是不是早醒了?!”
说着往回拽手臂。尚烈抓着夕弦的红袖裹着的手臂没撒手,答:“没有,刚醒”,同时他搬着夕弦的手臂,把夕弦的拳头抬起移落到了左胸处自然的双手松开,“心——”尚烈刚说一个字,哪知夕弦一个重心不稳,一下趴在了尚烈身上。尚烈耳边“突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那气流像一匹疯马,刷的跑遍全身。尚烈都没敢动,好像他那一刻一动,身体就会爆炸。夕弦的头就在尚烈的左耳边,夕弦惊恐的扭头抬起点儿头看向尚烈,她知道,刚才她倒下去不小心嘴碰到了他的耳轮。夕弦停几个数,见尚烈也不扭头看自己,撑着地想爬起来。尚烈耳边的温热气息扑了几扑,夕弦撑着地正要起身,这时尚烈道:“心的位置不在胸当央,在左胸处,你,感觉到了吗?”
此刻,两人正是左胸贴左胸!夕弦觉得身下人心那里正“咚,咚,咚,……”猛烈的鼓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该,该吃饭了,我去洗手。”
夕弦慌乱的站起来向树林里走去。尚烈也爬起来追上去。树林里走五十步,一条尺宽的小溪穿林而下,夕弦蹲身在溪边洗手,尚烈挨着也洗,两人也不说话。洗完夕弦前边走,尚烈就不紧不慢的跟着,心里美滋滋的。尚烈先从菊花海的边缘处拾回了自己的剑,然后才来到石台旁坐下。因为日光的角度,两个石台现在已落入夕弦身后那松树斑斑的树影里。矮石台上,夕弦已经打开了带来的食物。这边是尚烈带的:肝片儿,八宝饭团,大包子,烤鸡腿,栗子糕,花生毛豆,荷叶肉方,小炸鱼,小狮丸,翠瓜,两个柿子和一小包白糖,——尚烈一看这是初三带的让我做雪落火焰山啊!提剑切了西红柿,撒了白糖。杏仁榛子核桃瓜子各少许,居然还有一包小咸菜!那边除了坚果碎芙糕甘草杏葡萄,还有千丝饼,宫爆鸡丁,小牛柳,夕弦还打开两个罐子,一个里是青菜彩豆米粥,一个是藕粉肉丝汤。“我进店不知谁点的,菜好了人却走了,刚好我买下来。”
夕弦解释道。实际是阿左见夕弦遇到尚烈说出游,提前回店点的做好,故意要店家卖与夕弦。摆开扣菜带来的两只大碗,开吃。夕弦从矮罐里拔出一枝菊花,就是之前她放的那一束,她把花倒拿,掌心“噗”一团火对着花四转烘了两烘,然后正立起花递给尚烈:“太子尝尝。”
尚烈:“这,要吃?”
“是啊,尝尝。”
夕弦又把花向尚烈更倾了些。尚烈接了。夕弦又如前做了一朵,自己拿着。夕弦看着尚烈,好像故意的,慢慢的张开口,咬了一口自己的花,看着夕弦似有享受的嚼着,尚烈也把花送到嘴边,学着她张开口,咬了一口花。这一口下去,“嗯~~~好吃!”
“这,你怎么研究出来的,好吃!”
“也是碰巧,有回没带吃的饿了,小蝴蝶就说不如吃花解解饿。我们俩就尝花,觉得这花肉多微甜,后来我俩多次实验,就发明了这种吃法。”
“教教我,这怎么做的?”
“先把它放到调好的糖水里泡半个时辰,然后烘熟就成了。不过一定要是这种菊花,太子记不住名字没关系,但一定记住它的花型。还有糖水的浓度要配好,不然会太甜,烘烤也要注意别过头。”
夕弦又拔了一枝新的花又做起来,做好后递给尚烈。尚烈没接,伸手从矮罐自己拔了一枝,兴奋的道:“我自己来做!”
他也像夕弦一样掌心托出一团火转着烘花,可是眼见着花瞬间干到破裂粉碎。夕弦道:“没事,你的火有点猛,小一点,远一点,我也是做很多回才做成的。”
尚烈又做了三次终于控制的不错做出了一朵,他高兴的咬了一口,虽比不上夕弦那恰到好处的,但是也很好了。一束花最后就一朵插在矮罐里,“太子不要了?”
“不要了,给你的琴做个伴儿。”
饭后,歇歇了一些。夕弦又开始闲闲的弹她的箜篌。尚烈则爬到高石台上坐着,看着夕弦一拨一弹。“她的手好像面捏的,一看就很柔软——”,尚烈不禁又想起饭前,夕弦就是用这手攥成小拳头打他,“——她的手指匀匀的,连骨节处的横纹都细小的很,不细看都看不出来,真是指如小葱!”
尚烈不怎么看诗,把指如柔夷简单记成小葱。尚烈听着听着,这曲子怎么有些……好像在哪儿听过!“刚才那曲子小姐能再弹一遍吗?”
尚烈对刚停下的夕弦道。“当然可以,太子喜欢这曲?”
“不知道,我再听一遍。”
夕弦开始弹,尚烈很吃惊,他似乎知道每个音符,知道这一句旋律的下一句旋律,尤其有两句记得非常清晰,甚至那两句之后,他不知不觉竟顺着和着夕弦的琴音哼完了全曲!夕弦也很意外,“太子听过这曲子?”
尚烈惊疑的看着夕弦,“让我好好想想。”
尚烈闭上眼,把自己从小到大接触过乐器的情境都想了一遍。“天界有庆会庆宴时,师傅常常带着我参加,可是那乐曲都是钟钵笙箫,鼓动齐鸣,我没听过独奏啊,我脑袋里的声音就是一个乐器的声音。还有,我确定那声音就是这箜篌的声音!小时顽皮,那些乐器我都近距离看过,拨过,天界那里没有箜篌,不然我也不会不认识!”
尚烈又想起这曲子,“这曲子在脑中完全没印象,是夕弦弹才勾出来的。它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被唤醒,远到就像隔世,莫非——是我……”看看眼前人,“不可能是她弹的我听过。”
尚烈想至此问夕弦:“这六界弹箜篌的人多吗?”
“嗯——,箜篌,清悦次笙笛,灵动弱鼓杨,强悍输唢琶,哀婉败埙胡,注定不是大群体偏爱演奏的乐器,而且箜篌琴娇弦贵最为难学。”
“那小姐知道这六界大概有多少人会弹箜篌吗?”
“这我可不知。——太子怎么问起这个,是我弹得不好吗?”
“小姐误会了,是我——头脑中有这乐曲,可是又不知在何处听得,我方才回想,它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我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曲子,是谁弹的。”
夕弦见尚烈说的认真,她陡然也对是谁弹的产生了疑问,迟了会儿道:“那不如这样,你随我去见我师傅,她老人家知道的比我多,也许能找到。”
“小姐的师父我能先知道是哪位吗?”
“我师傅是‘芦鸡妖’。”
“啊?!芦鸡妖?!”
“早就听说她是六界箜篌大师,原来你是她的徒弟!——我们,现在就动身?!”
“好啊。”
夕弦把箜篌设了结界,别的东西稍作整理后,什么也没带,俩人就轻身起飞了。空中,尚烈问:“小姐的师父住哪啊?”
“住妖界。”
“那我们这是去妖界?”
尚烈吃惊的问。“是啊。”
尚烈心道,:“妖界还是头次去”,看看平静的夕弦,又一想:“妖界就妖界,小心一点,还有夕弦呢,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