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见到你真不错……佩雷亚，你这个混蛋。”
路泽看着旁边的黛拉悠悠转醒，他没什么兴趣加入这场对话。看样子是佩雷亚这一年的困苦求生到头了——算是苦尽甘来吧？毕竟路泽大概能猜出这个开车干练的女人应该是佩雷亚的旧部，亦或者是老相识……毕竟佩雷亚要是背叛警队，那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不过路泽不想再掺和这场事了，凛那天的神色是自己这一年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坎儿。 “安娜，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是，老头的命令么？”
“不然呢？”
女人白了一眼身边的佩雷亚，“也就是特动组查到了点东西，要是路上随便一条子，看见你这种通缉犯保准把你屁股干开花——” 女人的眼睛看了看后视镜，“我说，可以嘛，训练有素的佣兵来救你？中头彩了？这么有钱？！”
“他们是……”佩雷亚想了想还是不把路泽介绍出去了，路泽对于优等公民这些一系列事端显得消极多了……毕竟他没吃POF这碗饭，还外带干死了好几个派系的割肾客，佩雷亚反倒是欠了这两人很多。 “懂，懂得。先送你这二位朋友回家？”
“回总部么？”
“想什么呢？你还想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汇报你最近的案件进展呐？等这事查清吧，你面前的储物盒里有个抹掉序列号的终端，单向通讯的，老头有话跟你说……唉……” 佩雷亚能明显感觉到身旁这个曾经的老同事情绪有些低落，“特动组换人了？”
“嗯，差不多吧？插了个新人坐我们头顶当指挥官呢？”
佩雷亚眸光微动，“是不行吗？”
“有勇有谋，一身的功勋，就是人不怎么痛快……还好吧，比你这个二逼负责多了。”
车子一路开进未来之城，跨过蛛丝网一般的公路和天桥。夜晚的未来之城总是这么迷人，不管是外边看起来华丽到没边的全息广告和各种不绝于耳的新科技产品介绍，亦或是那些从天际有条不紊落向每栋大楼的浮空车。 你知道的，金壳子里需要更多的财力和人力去燃烧才能撑起这座熔炉继续运转。 黛拉看见路泽不说话自然也不会开口说话，饶是那女人还专门挑了几句话题黛拉都以沉默应对了。 随着车子进入和风区，佩雷亚拿起通讯终端似乎在和某人通话——应该是进入频道内交流的，路泽也没想着窃听。 一路到路泽现在驻扎的生活圈，他们拿着装备从车上走了下来。 本来路泽是不准备多说些什么再见之类的话，他还有心拉拢佩雷亚在底层发展一段时间，毕竟佣兵身份更加掩人耳目一些。但是路泽老觉得POF的人出现地太巧了，这样子肯定是掌握了大量信息，偏偏等到他和黛拉两个人出现这帮家伙才想着来接自己的人。 不过也没关系，了却一个心结，再附带一张武器图纸。 棒极了。 就在路泽拉着黛拉转身往和风区那些天井里的小巷子钻的时候，佩雷亚喊住了路泽。 佩雷亚一只手从副驾驶伸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他手摆了摆，似乎是想把这把手枪送给路泽。 路泽皱了皱眉，“送枪干嘛？”
佩雷亚像是被鸡蛋噎住了一般，笑了笑把枪口朝向自己拿着枪再次抬了抬，“拿着。”
“虽然我这一年找了你这么久，你也很扯淡的找到了我，本来……我不是很想……”佩雷亚看了看主驾驶手指点着方向盘耐心等待的那个女人，话里有话。 “算了，总之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把枪叫新生。你说得对，你该忘掉那些该死的公司破事。做个潇洒快活的城市人，风里来雨里去，挺不错……你的好心我也领了。”
他知道路泽曾经试图拉他当佣兵的意思，很明显路泽并不觉得背靠POF能干成什么事。 至少官方的都一个样，效率低下，阻碍多……再来一些拦路的蛀虫，被卖也就是时间问题。 这也能解释POF为什么黑警和不作为的懒警那么多。 “我们找你很辛苦的，加点？”
黛拉看见枪就来劲儿，路泽伸手拿过武器，“谢了。”
佩雷亚呆呆地望着路泽拉着黛拉消失在人海里，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总之这不是他期待的重逢。路泽变化太大了，曾经的他不是这样沉默且冷酷的人，总说混佣兵圈的人心硬，麻烦事基本不沾边。 这座城市，还是教会了一个少年成长啊。 佩雷亚叹了一口气，转身问女人，“吃点东西？这有家特别地道的饭馆，就当……呼，接风洗尘饭吧？”
“对了，那两小子的家人怎么样？”
女人耸了耸肩，“抚恤金下来就搬了，我还专程送过一趟。走吧，估计公司的饭也不怎么好吃？”
“哈哈，可不是嘛！那帮家伙的脸蛋看着都不下饭！”
“佩雷亚，你变了，怎么现在这么儒雅了？”
“那我换个说法，看见那帮狗娘养的，*****？”
“对劲儿，下车，吃饭！”
…… “哟，回来了啊，L？”
路泽和黛拉一路走到和风区商业广场天井下的吉米吉米街，三流九教基本都扎在这儿。尤其是那种混乱，日式风格再搭配一些底层常见的健康场景。 这样的地方除了皇后区没有之外其余地方都这样。 路泽和卖“小玩具”的西木先生打了下招呼，这家伙天天靠在自家店铺门口跟这里常常出现的电子姬聊个不停，算是事业有成吧，这一圈自动贩卖机里的小气球基本是从他这儿拿货的。 “嗨。”
路泽和黛拉报以微笑，背着包裹走下楼梯，这里地下街就是老杰克的新店。 没错，老杰克回来了。 总之是很扯淡的理由，这老头也分不清是哪边或者什么人救的自己，反正老杰克联系到自己的时候，他就蹲在入城的汽车旅馆，用搜集到的废弃材料让妈妈的那些生命体征仪器勉强运行，巧的是，路泽同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某个小旅馆醒来的，一起的还有黛拉，半死不活的音乐家。 就好像一双大手把过往全部掐灭了。 是真的。 路泽有的时候在思考，这是不是某些人或者上天给自己的一次机会。好好考虑下怎么活。说句老实话，在优等公民那档子事之前，他就希望和黛拉在未来城能当个牛*的佣兵，赚够钱给老妈换平和一点的义体，再就是给老杰克把钱还够数。佩雷亚的出现，凛的出现，他们似乎就是这个城市里被侵染了能保持住自己理想的那批人。 一个二个对公司恨得要死，同样，路泽曾经答应过爸爸想顺着服部给的线索去追下去。 直到公司封锁城区的整夜彻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让以为自己觉醒了如此变态义体的少年认清楚了公司的能量。 所以，相比一年之前路泽似乎看着更有主意了，也生硬了许多。 但其实他知道，只有不停地赚钱，参加任务，那种麻木的无力感才会减轻一些。 佩雷亚被找到，似乎耗尽了他内心以此为目标的心情，现在的他，需要静一静。 老杰克的新店就在一处买着小零食和小吃棚户商业区的尽头，还是老样子，地下室。 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酷爱地下室，似乎在那里他会觉得安全一样。 进门前路泽才感觉到自己抓着新生走了一路，怪不得周围人都拿看通缉犯的眼神看自己——他神色古怪的看着这把手枪，质感非常不错，前一任主人对它的保养得当，总归是个不错的礼物。 威力嘛，就不知道了，拿给莱耶斯看看。 【转账：5000＄，余额368979.5】 【来电：米歇拉·卡波】 “喂？L，收到转账了么？”
路泽闷闷地嗯了一声，进了地下室没看到老杰克的人影，估计又是跑到哪个小酒吧和前台交流城市生活经验去了。路泽把包裹放下，示意黛拉把图纸拿来。 “不过，货没到手就转账……不怕我卷钱跑路么？”
路泽跟和风区这边一个消息还算灵通的中间人混得很熟，所以绷着脸一路回到家的路泽才算放松，还开了句玩笑。 “L，你知道的。这一片你做事我最放心，不耍滑头，能力过硬。”
黛拉把图纸插入脑机接口后传给了卡波。 “对了提一嘴。”
对面的卡波挂断电话前接着问道：“找到你想要找的人了么？是公司的人么？好朋友？别介意……年轻人，只是好奇。”
“没找到。”
路泽回了三个字，外加回见。 挂断电话后路泽躺在老杰克的表皮都起卷的手术椅子上，枕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黛拉看在眼里，想了半天开口问道：“要不要报那边的保险，把车子重新修了？”
“不用，卡波给的车，开废了不用理会。”
黛拉感觉有些失落，趴在桌上，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烦恼的小猫咪。 “你说，我们接下来干嘛呢？”
路泽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黛拉。 黛拉想了半天，“我们做大做强，拿到最最最最牛*的中间人情报，热火朝天大干一场……唔，或者是把这座城市搅个底朝天！”
路泽双眼无神地摇头。 不对，肯定是漏掉了什么东西，他还没察觉。 “其实，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的。”
黛拉走过来轻轻地坐在路泽身边，冰凉的手指在路泽额头上滑动，“从一开始你就把凛说的话，当作自己醒来后必须完成的目标。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提议，就比如说：当个潇洒的佣兵，或者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伙伴，赛博朋克小队，酷酷的嘛……” “可是，总觉得，差了什么。”
路泽笑着看向情绪被自己给带低落的黛拉，“是不是觉得，以前没入门的时候，看着那些赛博朋克小队很厉害，等到成为了他们呢，发现生活其实不怎么轻松的。”
“唔，对啊，不怎么好玩……不过那家伙倒是挺喜欢这种生活的，自从我们彻底分离之后，发现打打杀杀似乎不算是我的梦想，而是她的。”
“别担心，只是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唔，或者说接什么样的活来干。”
路泽眨了眨眼，丢给黛拉一个放心的眼神。 新生，果真是新生么？ 虽然每天打打杀杀，但是从始至终都有稳定的圈子，有收入，人就会越来越懒……就好像，公司的那些暗地里的行动，让他疲于应付，导致他彻底麻木了。 什么中间人，公司狗一层又一层。 一年前问趴在小宫美惠子面前的路泽，他自然是想把公司炸个底朝天，现在，他倒觉得一切牵挂太多了。 “FUS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路泽躺在手术椅子上，像个上班族一样慵懒地看着电视，什么紧急新闻……哪座垃圾场又起了大火，烧的全是有害垃圾，未来之城的天灰蒙蒙的持续好几天…… 向来如此。 “据报道：POF一年前负责大型案件以及暴K事件的POF特动组前成员佩雷亚涉及谋杀，扰乱城市秩序等多项罪名——警方有消息称，目前改名罪犯重新活跃在和风区，并涉嫌绑架和杀害一名POF调查探员。”
画面中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义体几乎看不出来，身后大大的长矛警徽。 “市民们，POF全体同仁们。我们一直秉承着团结，友爱的价值观在为未来之城的安全进行保障服务。我们曾私下调查该名警员，我们始终有理由相信，我们的同事只是因为某些案件的特殊性选择暂时退出队伍做出其他举动——” “但这是一次挑衅，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名前同事，不，请允许我纠正我的措辞，这种暴徒行径不应该再继续上演，警方此刻已经包围了这个叛逆成员出现的区域。”
紧接着画面调转到前方画面。 此时黛拉站在门外手放在额头前仰望着，警用浮空车一架一架越过天井，“出事了，路！”
路泽看着画面上佩雷亚的照片，旁边的女人……靠！是开车的那个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路泽坐直身子看向新闻频道，紧接着，直升机上警员一体头盔看到了令人震惊的场景。 佩雷亚就那样呆呆的站在某个街道里，他的面前一大片鲜红，女人就那样趴在地上…… 电视里说什么路泽已经听不清楚了，他慌忙起身抓起外套。 原以为心结解卡，所有事件都埋在过去，做个逍遥人——可危机，依旧在身边潜伏，天际之上，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似乎在倾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