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也有兄弟?”
深灰色的眉毛单边挑起,双眸却似古井无波。
云雀时矢抱着排球,整个人很快镇定下来,表情与平时无异,然后淡淡“嗯”了一声。 这让以为他会抱怨或炫耀自家兄弟的宫治微微侧目。 作为稻荷崎乃至整个高中男排界威名远扬的双胞胎,宫治对“兄弟话题”一向敬谢不敏。 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出生时间相差多久?有心灵感应吗?其中一个生病另一个也会生病吗?会不会吵架打架……在宫治看来,问的问题和问问题的人一样白痴。 远远瞧见这辈子好似来找他讨债的兄弟走过来,宫治的表情又切换成宫侑熟悉的嘲讽脸。 作为家中的独生子,云雀时矢从小便喜欢和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堂哥表姐在一起。 每每和同年龄段亲戚待在一起时,年幼的云雀时矢并不是抱着所谓“一个人好孤单”、“有个哥哥|姐姐就可以保护我”等类似的想法。 如果说,每个小孩子的想法都简单且幼稚,那么云雀时矢绝对是其个中翘楚—— 和洁子姐姐以及恭弥哥哥一起出门时,路边的小朋友总会向他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诶。 简而言之,云雀时矢,一个把装比一事刻进了DNA的没救小孩。 好久没有见过恭弥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赖在初中当风纪委员呢? 云雀时矢的思绪渐渐飘远,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时,气喘呼呼的理石平介已经换好了球服,在场边做着热身运动了。 “兄弟?什么兄弟?”宫侑和二十分钟前的神采奕奕完全不同,如果他的头顶长着一对毛茸茸耳朵,云雀时矢毫不怀疑——它们此刻会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头顶。
云雀时矢还未开口,一旁好整以暇看着自家兄弟喘得和狗一样的宫治眉毛一挑,微勾的唇角欠揍得要命。 “都听到这一句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他的嗓音比宫侑更低一些,明明会更显得成熟,可语气里却是“含嘲量”百分之百。 一旁组队练习的银岛结和赤木路成齐齐停下动作,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死死盯在双胞胎身上—— 【他俩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咱们一个去劝架,一个马上去拉北队过来。】 【赤木你是自由人,走位灵活,还是你去把他们分开。】 【......你小子。】 将他们的眼神戏看在眼里的云雀时矢:...... 不知是不是有“不谙世事”的后辈在场的缘故,宫侑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和宫治上演一出“双胞胎大乱斗”。他深金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云雀,训练赛可不要和我分在一组哦。”
在这个时候,赤木路成和银岛结还在感叹孩子终于长大了,懂得和队友和谐相处了。 只是对方接下来的一番话,好悬没让他们背过气去。 “就算在整个排球部里面,你最有好感的是我。”
云雀:......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宫侑没有错过少年双眸里一闪而过的疑惑,他缓缓笑了起来。 “我和你在一组的话......” 汗水濡湿了青年的额发,也令他的瞳孔水润且光亮。 “那该怎么才能让你直观看清我的实力呢?”
宫侑依然笑着,但眼神中全是冷冰冰的审视。 众人:...... 宫治感到熟悉的头疼——他为十秒钟前惊讶宫侑变成熟了而道歉。 从小时候开始,他的同胞兄弟就是这么一副熊孩子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方不仅没有学到圆滑处事,甚至还变本加厉起来。 “喂——”宫治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从地上勾起一条不知道是擦地还是擦凳子的毛巾,然后盖住宫侑的整个脑袋。“不好意思啊,这家伙就是很嘴贱。”
他恹恹地抬眼,虽然是在道歉,但从那懒散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出来。 这就是宫双子……?初入排球社的理石平介表示震撼。 “喂喂!”
帅不过三秒,宫侑就受到了来自兄弟的制裁。“我又没说错啦…咳咳——”一股酸臭钻进鼻腔,金发青年爆发出惊天的咳嗽声。
食指和拇指颤抖着拎住毛巾的一角,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宫侑手指颤抖:“……这该不会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冷眼旁观稻荷崎排球部特产——双胞胎大乱斗,云雀时矢并没有被他们发疯卖痴的表象所迷惑。 少年薄唇微勾,墨玉般的双眸中升起熊熊战意。 什么嘛,一个一个的,原来都是尾巴翘上天、用鼻孔看人的“上等人”啊…… 本来还以为能像洁子表姐说得那样。大家开开心心相安无事地“过家家”,然后他美美赚名誉值从而解除禁言……有什么不好吗? 如此、如此……他就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从小和以“不服就是干”作为人生信条的堂哥一起玩,云雀时矢也避无可避地沾染上对方的思考方式。 如果能通过行动来解决问题,堂哥云雀恭弥将不会多说一句话。 小时候的云雀时矢并不能理解自家堂哥的做法,因为与人沟通是云雀时矢赖以生存的动力来源,毕竟——能悄无声息装比的事情还是少数。 今时不同往日,被强制性禁言闭麦的云雀时矢终于理解到堂哥云雀恭弥的处事方式。 说服和打服,总要选一个吧? …… 一丝不苟穿好运动外套,北信介当众宣布了练习赛的分队。练习赛的作用仅仅是为测试此次新入部的队员,所以双方都没有自由人。 甲队为二年级副攻手角名伦太郎带队,其余四个成员分别是:二年级二传手宫侑、二年级主攻手银岛结、一年级主攻手理石平介、一年级接应津川谷。 听到这里,云雀时矢突然大失所望—— 没办法一次性打爆那对恶劣的双胞胎了。 比起明目张胆令人讨厌的宫侑,还是默不作声蔫坏蔫坏的宫治更让云雀时矢反感…… 乙队为三年级主攻手尾白阿兰带队,余下四个成员分别是:一年级二传手涉岛治一、三年级副攻手大耳练、一年级主攻手云雀时矢、二年级副攻手宫治。 北信介的声音毫无停顿,迅速念完后就独自跑到计分板旁边去了。 “北…队长不参加吗?”
和新鲜出炉的队友站在一起,理石平介疑惑出声。
不知是否为巧合,性格开朗多话的理石平介,恰恰和性格最古怪的几个人分到一队。 好在还有内心细腻、懂得关怀队友的银岛结在。“北队他如果上场,那才是万事不妙的时候呢。”见后辈懵懵懂懂地点头,眉毛粗粗的灰短炸前辈哑然失笑:“等之后就知道了,”刻意顿了顿,银岛结用目光示意理石平介——往无聊到原地蹦跶的宫侑身上看去。“机会还多着呢。”
理石平介:……? 算了,他直觉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教练一声令下,剪刀石头布女神的笑容望向宫侑所在的队伍。 赢了的宫侑欢天喜地,输了的尾白阿兰一脸懊恼。 身为常年在剪刀石头布中落败的输家,云雀时矢立刻向尾白阿兰投去饱含理解的目光。怕对方理解不了含义,少年甚至还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谢谢。”
尾白阿兰个子高大、体型魁梧,猝不及防被人一安慰,那颗猛男的心脏都在震动。
而后,少年冷漠地点了点头。姿态高傲,无端透着一股“尔等屁民”的王霸之气。 尾白阿兰:…… …… 几十秒后,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站在左上角发球位置的是宫侑。 金发青年重心压低,球举在胸口,目光直勾勾地盯住站在左后位的黑发少年。 他迟迟没有将球抛高,仿佛在等待某个时机。 北信介抬起手腕,看着手表默默倒数——虽然并不是什么正式比赛,但该有的流程都必须要有。 左手猛地在虚空一挥,再抬眸时,深金色的双眸再无一丝吊儿郎当之意,如野兽般盯住自己的猎物不放。顿时,偌大的室内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瞬间,他动了。 木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右臂在空中抡出一道完美饱满的弧线,掌心与柔软的排球面一触即离,破空声瞬间响起—— 从头到尾,宫侑都没有看过排球一眼。仿佛飞出的排球早与他融为一体,目光所及之处,皆为这颗橙色小球的攻击范围。 此刻,他的高傲无以言表。 作为享有“高中第一二传手”、“全国最佳发球员”等美誉的宫侑,熟练掌握两种发球方式,被其他学校的竞争对手“亲切”地称呼为:“二刀流”。 往往身经百战、专门负责一传的自由人都会让他直接无接触发球得分。 落地的一瞬间,宫侑望向对面他瞄准的“猎物”。 和他预想中的不同,那双深沉的黑色眼眸之中,哪里有所谓的“畏惧”和“踌躇”。 “嘭——!!”巨大的碰撞声响彻整个体育馆。 放松身体,借助惯性抵卸掉这颗跳发球的力道,向后翻了个跟斗之后,少年双腿在空气中一蹬,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云雀时矢眼睛微微发亮,强烈的兴奋感使血液加速奔流,冷玉般的皮肤上升起淡淡绯霞。 还想要更多。 少年伸出手,平举向前,对准宫侑战意昂扬的金色双眸—— 然后用力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