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殡仪馆上班的这些天,别人几辈子想也想不到的事,我全亲眼目睹了。
“耗子自己给自己上香、烧纸,一会儿是不是还得自己把自己埋了呀?”我用自己能感受到的音量嘟囔着。 耗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不停的动,但没有声音发出来。 突然,耗子像慢镜头倒着放似的。没有借助任何外力,缓缓的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刃朝里钢刀。“欻欻欻欻”几点寒光过后,身上的衣服应声而落。 看到此刻光不出溜的耗子,我使劲儿掐自己的大腿,总算没发出声音。 耗子的身上遍布着淤青,像晚期的艾滋病人似的,一块儿连一块儿的全是烂肉。黢黑的粘液和脓血,从烂肉里面渗透出来,拉着丝流落地面。 身体上腐烂的地方,还有浑圆的、雪白的、长尾巴的、呆萌可爱的小动物轻轻蠕动。 在厨房看到人头的时候,我已经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了。 看到耗子这个鬼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们农村都是旱厕,见到这种小动物很正常。活人身上看到这群小家伙,生理反应实在无法控制。 耗子的表情非常痛苦,好像在和某种力量进行角力。 闪亮的钢刀一会儿挨近耗子的肚子,一会儿又被他奋力的推出去。 在经过几次拉锯战之后,耗子败阵了。 钢刀的刀尖划破耗子的胸膛。一堆零碎,从肚子里流出来。 耗子躺在地上,一根肠子飘向半空。 耗子的手没动,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我在心里打着问号。 耗子的嘴猛的张开,看嘴型应该是被捏开的。 到底是谁在折磨耗子呀?不会是那具女尸吧? 我仔细的观察耗子周围,没有任何发现。 我浑身的汗水也已经出透了,看到耗子饱受折磨,想要帮他一把。 思量再三,我还是制止了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 那股神秘的力量究竟在哪儿,我不清楚。我清楚的是,如果我贸然冲出去,会比耗子死的还惨。虽然,可能死在彼岸花下。 耗子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阴森、怨毒。 奇怪的是,整个被折磨的过程中,耗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耗子不再挣扎,平躺在地上。 那只无形的手,好像也消失了。 耗子肚子里流出的那堆东西,招来上万只苍蝇“嗡嗡嗡”的聚会、闲扯。 又过了一会儿,我仗着胆子从床底下钻出来。 离开那具残尸,我才发觉,耗子身上的味道更加难闻。 耗子应该是死了,还是以这种恐怖、诡异的方式死的。 我正犹豫要不要报警的时候,街上警笛声尖厉的响了起来。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几十把强光手电照亮了整个院子。荷枪实弹的武警冲进卧室,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当然啦,还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举起双手,使劲儿提了提抽搐的嘴角:“长官,我是……” 没等我说完,我就被摁倒在地。 耗子家的院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吃瓜群众表情不一的向里面张望着。 耗子和床下的残尸以及小厨房里的人头都被运走了,我被套上黑色的头套、倒剪双臂押上警车。 吃瓜群众像过年似的,咧着大嘴、喷着唾沫星子开始穷嚼臭捯。 “耗子死啦?诶呦,多好的孩子呀?”
“被押走这王八蛋好像还是耗子的朋友。”
“这年头人心不古呀。”
“刚才我看见运走两具尸体,都是他杀的吧?”
“这小子来找耗子的时候,我看见过他一回,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 我像重刑犯一样,手铐、脚镣全装备好了。被押到审讯室,连夜突审。 这几天的经历让我深深的感受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死,没什么事情是更可怕的了。 无论预审员怎么问我,我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我的“供词”:“长官,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地上躺着的叫林浩,小名耗子,是我的好朋友!一把刀子飞起来,把他给杀了!拿刀的是谁我不知道!床下的那具残尸是女尸吃的,她因为有怨气,死后变成尸煞。二位,什么叫尸煞,你们懂吗?”
两位预审员把手揣起来,四只眼睛盯着我,没说话。 “人死之后魂魄要去地府报到,不愿意去的,就变成鬼巫了。对于我们阴阳先生来说,对付鬼巫很简单。这鬼煞乃是鬼巫进阶而来的,比普通的鬼要厉害得多。僵尸,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两位预审员虽然还是没说话,我能感受到旁边儿的监听室聚集了很多人。 上座儿了,我的精气神更足了。 “林正英演的鬼片都看过吧?僵尸不死不灭,那是超脱了六道轮回的存在。而且僵尸本身就很难形成,还有雷劫随时伺候。现在大部分人都是火葬,也没有什么成为僵尸的机会。尸煞就不一样了,即便你毁掉了肉身,魂魄还是可以单独行动的。一些百年以上的老尸煞,肉身和魂魄可以分开行动。只是呢,肉身没有什么灵智,而且两者之间距离不能离得太远。”
为了活命,我把我们家秘不外宣的秘密身份全抖落出来了。 女尸给耗子干的那点儿破事,我没有说。忒他妈丢人,太三俗了。 两个预审员凑到一起低语了几句,虽然声音很小,我还是听清了。 他们准备请精神科的专家给我会诊。 “二位长官。”
我真有点儿急了,“杀人得讲究证据,杀人的刀子、两具尸体都被你们技术部门的同志带走了。我也没有戴手套,你们好好查查,上面到底有没有我的指纹。”
我从《法证先锋》里学到的知识,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道预审员是被我说动了还是觉着暂时问不出什么,起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我被关入一间单独的牢房。 活了二十多年,我终于可以不用花钱住一回单间了,环境整洁、设施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