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中,前面一扇虚掩着的门闪烁着灯光。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我的两条腿像过电似的,肌肉突突乱颤。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奋力的滋出,把地面都阴湿了。 该死的,死了都不能消停点儿吗?只有男人的声音,这鬼还是个老“玻璃”? 在心里念叨完,我发觉我的恐惧被好奇慢慢覆盖了。 咬着牙双手撑地,缓缓的站起来,我给自己打气:“男子汉,头顶有三把真火,肩头上两盏明灯。火不灭、灯不碎,妖魔鬼怪就侵扰不了。我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色鬼’到底长什么样子?”悄悄的走到停尸房门前,我把门缝轻轻的推开一些。 “我靠!耗子!”
我惊声尖叫了一声。 耗子趴在停尸床上,正在行不轨之事。被我听不出人声的怒吼,吓得“咣当”一声从停尸床上摔倒地面,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耗子虽然是老员工。平时那胆子,比我这个新来的还小。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殡仪馆上这么多年班。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我对人性有了新的认知。 我口嗨,对女尸说了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耗子这孙子,蔫人出豹子,真实践呐! 好巧不巧,还让我看了一场现场直播。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阴森的、闪着蓝光的停尸房。咧着嘴,向女尸打了个招呼:“嗨!女菩萨!打扰您清修了,罪过。”
我整理好女尸的衣服,把殓布重新盖在她身上,推回冷柜。伸手攥住耗子的两条腿,拽死狗似的,把他拖回宿舍。 耗子的脸,比死了几个小时的女尸的脸,还要惨白。闭着眼躺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 “你他妈的不会是死了吧?你死了,我怎么办?万一查出来,我说不清楚了!”
我推了推耗子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你要再不起来,我可真下手了!”
我给耗子下最后通牒。 耗子还是直挺挺的躺着。 “孙子!既然你不仁,就休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我坐在耗子的床边儿,挥舞双掌左右夹攻。“啪啪啪啪”,打了耗子十几个大嘴巴。 耗子的脸瞬间被我抽成了烂茄子,七个窟窿眼流出血水。 “咳咳咳……” 耗子一阵猛烈的咳嗽,慢慢的睁开了眼。 “总算醒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我这是在哪儿?”
耗子失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装什么孙子!你以为你这儿拍电视剧呐?还跟我玩儿失忆!”
我不屑的对耗子说。
耗子勉强挤出个笑容,没说话。 “哥。”我充满求知欲的对耗子说,“你在停尸间,倍儿爽吧?”
耗子用面部表情告诉我,他想打我。不过,也只是手指动了几下。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没劲了啊!”
我看着耗子已经肿成球的脸,继续说,“爷爷我冒着被鬼吸干血的风险,把你救回来。你他妈倒好,恩将仇报。早知这样,我就给你拍个小电影,上岛国买去。”
“那女的实在太顺溜了!虽然死了,也是该鼓的鼓,该瘪的瘪。一时,没忍住。”
耗子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说。
“你丫真行!花几十块钱找个活人不就解决了吗?太他妈恶心了!”我指着耗子说。
“那不是还得花钱吗?”耗子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要钱不要命!你就不怕招一身病啊?那女的家属来了,看到闺女成这样了,非得把咱俩生脱活剥了。”
我说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会的。”
耗子的嘴角露出奸笑,“尸体送到殡仪馆,就是咱们说了算。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家属来了,也就烧了。就算验出这女的体内有残存的液体,也是找和她想熟的人,不可能怀疑你我的。”
“你丫太狗了!早晚有一天,你得让女鬼弄死。”
我咬着牙对耗子说。
耗子闭上眼不再说话,我也躺到床上,痛苦的等待着天光放亮。 后半夜过的太煎熬了。 一轮圆月把光辉倾泻在宿舍没有遮挡的地方,亮如白昼。让困意阵阵来袭却无法入睡的我,越来越烦躁。屋内寂静的瘆人,只有时钟艰难的发出微弱的响声。仿佛每一秒钟,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闭着眼睛熬了几个小时,天终于亮了。我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耗子的床又空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走的?不会又去干那事了吧?我一直没睡着啊,怎么没听见呢?”和上白班的交接完,我晕头涨脑的回到家,一觉睡到下午四点。 醒来后,我感觉浑身酸痛。吃了几口东西,赶回了殡仪馆。 走进殡仪馆的大门,女尸的面孔再次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 我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我走进停尸间。 果然,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女尸不见了。 我刚要报警,被同事拦住了。 同事说女死者的父母上午来过,办完手续就烧了,骨灰也被带走了。 整个过程中,女死者的父母,表情异常冷静。只看了闺女一眼,就同意火化了。 天天被哭声笼罩的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到这反常的景象,都觉着纳闷:这是亲生的吗? 耗子自从昨天晚上消失了以后,一直没有露面。 晚上该交班了,还是没有来。 我给耗子打电话,听筒里传出女人的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耗子这小子,不会真让女鬼给干死了吧?我真的一语成谶?”
我幸灾乐祸的说完,猛然间看到闪着惨白色光芒的张少刚的秃脑袋在我眼前漂浮,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啊!”
我一拳挥过去,转身就跑。
在我身后,响起张少刚的惨叫和同事的惊呼声。 第二天早上下班后,我刚回到家,手机的铃声就响起来。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出现三个字:张少刚。 “真他妈阴魂不散呐!”我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把大拇指划向屏幕的右侧。 手机听筒里传出张少刚焦急的声音:“陈赞,你马上回到殡仪馆!”
“张所长。”
我尽量让语气缓和一些,“我跟您道过歉了!谁知道您站在阴影里,偏巧那会儿的阳光全聚拢到您的脑袋上呢?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刚下夜班,眼都快睁不开了……”
“殡仪馆出事了!”没等我说完,张少刚抢着说,
“有尸体不见了!前两天送进来一个躺在路边儿的死人,我们找遍了整个殡仪馆都没有找到。也幸亏他没有家人,要不然这事就大发了。尸体是昨天晚上丢的,你和耗子守夜,当然得你们俩负责。赶紧过来!”“所长,昨天晚上是我和赵明明值班。”
“耗子呢,他去哪儿了?”
“前天凌晨就消失了,一直联系不上他。”
“陈赞,赵明明那儿,我会去核实。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晚上交班之前,必须把耗子找到。否则,躺在殡仪馆冰柜里的,就是你!”
张少刚咆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冲出来,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