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三十二年,朝阳透过窗纸撒在脸上,陆瑾宁缓缓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之后不情愿的离开了可以容纳三个人的金丝楠木床,坐在梳妆台前等待着侍女的侍候。贴身侍女汁湘一声令下,身着锦装的侍女们鱼贯而入,施礼后弓腰等候。
“奴婢恭请小姐更衣。”汁湘走到陆瑾宁身旁。陆瑾宁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衣衫首饰,随意指了几样,“这个蜀锦,那个金钗,还有这件白色的披风,以及这个那个。”
汁湘应声到“好。”
陆瑾宁手一挥:“这些我都不要。”
汁湘嘴角轻微抽搐,好像早已习惯陆瑾宁的与众不同。待收拾完毕,汁湘众人退下。陆瑾宁“呼”的一下栽回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汁湘连推带搡把陆瑾宁拉了起来。陆瑾宁假装生气的说:“本小姐要睡觉。”
汁湘笑着说:“小姐,您别忘了今天是月初,要去赴皇后娘娘的宴会。”
陆瑾宁:“天呐,我都忘记了。”
(皇后也是陆氏之人,陆瑾宁称她一声姑姑。陆瑾宁的父亲陆川则是当朝左相,位极人臣,陆家只有一儿一女,陆瑾宁的哥哥陆临渊长年带兵在外,一年也见不得两三回,但感情却是极好的。) 陆瑾宁缓缓的走去前厅,父母交代了许多后,上了轿撵。 终于到了宫门前,汁湘将皇后娘娘的邀请信封让一位公公看过之后,那位公公便带她们进去了。皇宫的城墙很高,红墙黄瓦,圈着一方天地,隔着阿爹阿娘。 陆瑾宁生性洒脱,向来不愿参加这种宴会,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东张西望小小的脑袋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皇后说道:“瑾宁,姑姑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你了。”
陆瑾宁起身施礼后说:“瑾宁也想姑姑了。”
皇后说:“既如此,不如多住两天,你父母那里,我自会去说。”
陆瑾宁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只能面带微笑道谢称好。 陆瑾宁第一次离家,难免不适。汁湘突然说:“小姐,你快看,后院的那棵槐树比我见过的所有树都大,皇宫的水土真好。”
陆瑾宁好像有了什么鬼主意,飞一般的跑去了后院。陆瑾宁熟练的爬上去,汁湘在下面喊到:“小姐,你快下来,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惹事,你这样我如何交差?”
陆瑾宁说:“汁湘你不要唠叨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在找家,看看能不能望到阿爹阿娘。”
汁湘:“小姐看到陆府了吗?”
陆瑾宁摇摇头:“这上面视野很广阔,但是……我好像找不到家在哪?”
是啊,皇宫很大,墙外还是墙,连绵不断的红墙黄瓦,好似直达天际一般。翠盖繁茂,遮了夕阳,趴在枝头好像回到了家一般。 陆瑾宁漫无目的的把眼光洒在周围。在隔壁宫廷长廊中发现了一位长相俊俏的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和陆瑾宁差不多大。 “旁边那个宫廷干什么的?”
汁湘探了探头:“那是皇子们读书所在。”
陆瑾宁啊了一声,丝毫没有注意远方一缕目光投来,那个少年在夕阳的衬托下如玉一般美好,洁白无瑕,露出一个似明月般的微笑。 月上柳梢,一夜无眠。 陆瑾宁起床妆饰一番便急匆匆赶往凤仪宫向姑姑请安。只待通传过后,便见到了姑姑。 陆瑾宁躬身行礼:“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皇后:“安康安康,瑾宁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陆瑾宁靠在姑姑身上,皇后抚摸着她的头:“瑾宁也已过即荆之年,不知道都城中可有看上的儿郎。”
陆瑾宁:“姑姑~,瑾宁还小。”
皇后:“哈哈,不小了不小了。”
正聊得火热,一声“皇上驾到”让陆瑾宁她们都立马恭敬行礼,陆瑾宁跪在地上只见一点龙袍,心中有些忐忑。 皇上君明萧扶起皇后,正襟坐在凳上:“你就是陆川家的丫头。”
陆瑾宁有些忐忑:“臣女正是。”
“抬起头来。”
陆瑾宁缓缓抬起头,白皙的皮肤映在朝阳下如画一般,一双灵动的眼睛处处透露出稚嫩。 陆瑾宁起来刚要回话,一位公公从屋外进来:“皇上,七皇子求见。”
皇上:“让他进来。”
陆瑾宁抬头望去,透过橱窗只见身着白蓝相间的衣衫,腰间几缕彩段随风飘荡,玉佩微微晃动,纤长的手指拿着一卷书。 陆瑾宁心想:想必是个书呆子,没有意思。 那人进来后,俯身作揖:“儿臣给父皇,皇额娘请安。”
清亮的声音不乏少年的意气风发。
陆瑾宁抬头一瞬显出了一缕惊讶之色,这人正是昨天在树上望到的那位少年郎。 陆瑾宁还没缓过神来,皇上:“瑾宁,这是你不争气的君璃哥哥 君璃笑着说:“你就是陆府的千金,我们见过吧。”随即露出笑容。
皇后:“不知阿璃现在有何事?”君璃回禀:“儿臣奉父皇之命复习功课,特来回禀,并向皇额娘请安。”
皇上:“阿璃,你要是不在上课时间爬树抓鸟,又何必再来找朕?”
君璃挠挠头略显尴尬之色。 皇上:“罢了罢了。”
陆瑾宁听到这里十分诧异,皇子也不学无术?随后皇上便带君璃回上书房考校功课去了。 皇后说:“瑾宁,你生性洒脱于阿璃相配,对他可喜欢?”
陆瑾宁:“君璃?我此前并不知有此人。”
皇后:“阿璃是端敏皇贵妃的儿子,端敏皇贵妃与我是闺中好友,但不幸早逝,阿璃就交由我托付。阿璃天资聪颖,但并不屑于卷入权力的漩涡,总是充满朝气。我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希望阿璃可以无忧无虑过此一生。”
陆瑾宁心中萌动,毕竟他见过许多世家子弟,要么张扬跋扈,要么熟读圣贤书,苦练武艺,无趣的很。 “瑾宁,你觉得呢?”
陆瑾宁俏皮的说:“那也要看我喜不喜欢,即便他是皇子。”
皇后:“是啊,你们都长大了,长大了。”
皇后斜过头,映着阳光,隐约见几缕白发,柔和的目光衬着沟壑的皱纹,这是时间的流逝,也是岁月的蹉跎,可能也在怀念自己的闺中好友吧。随后皇后让一位女官带陆瑾宁去御花园转转。 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彩石路面,古朴别致。陆瑾宁正陶醉在景色中,却在回廊转角一袭白蓝锦衣,微风轻拂带过几片花瓣,落在少年的发丝之间。 陆瑾宁抬头望去,瓷白如玉的面庞上,鲜红如樱的唇似笑非笑,那双水一般透彻的眼里,溢满了温柔。 君璃清沉的声音缓缓道:“陆姑娘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就不好了。”
陆瑾宁后退一步俯身作揖,以表感谢。 君璃离开了,金环玉佩,丁零当啷的声音回响在廊下,走到长廊尽头,那个少年郎猛然回头喊到:“以后爬树要小心,我有经验,可以教你。”
陆瑾宁红了脸,跑着离去。身后一人,面带微笑,深情的望着,低声道:“阿宁,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