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志半眯着眼,神情从容地打量着四周。他漫不经心地向少年的方向靠近,身后的手下也不动声色地围了上去。少年只露出一双阴骘的眼睛,他不急不徐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只带着各色伤痕的手悄悄按上了别在后腰的枪上,轻蔑地道:“怎么,还不走?等着束手就擒吗?”
林怀志脸上仍然维持着来时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派来的人?最近黑吃黑的事情可不少。”
少年的耐心几乎被消磨殆尽,他瞥了眼手腕上被改装过的机械手表,表盘显示目标正在快速向这个废厂靠近。他不耐烦地招了招手,身后穿白大褂的医生立刻列队,整齐地站在少年身前。身侧的保镖一板一眼地问道:“霆哥,都杀吗?”
钟观霆知道林怀志能听见,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好心情地上扬,“没必要,相信林老板是个识时务的人。”
两方考虑到最近风头紧,要低调行事,这次交易都没带太多人。林怀志正斟酌着对策,忽然瞥见钟观霆手腕内侧宝剑形状的纹身。那个纹身实际上不是宝剑,而是取“钟”字的一部分“金字旁”为原型,设计为剑的形状,寓意“利刃”。这个纹身是钟家人的象征,领头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再加上刚刚那个保镖对他的称呼,他大概就是钟家三少爷钟观霆。林怀志笑呵呵地让手下退后,“林某年纪大了,竟然没认出是三少。那咱们改天再交易,电话联系。”
钟观霆收回按在枪上的手,声音不带一丝笑意,“那就改天见了林老板。”
林香寒有些失望的关掉监视器,“两个怂包,真没意思。”
周叙白若有所思地盯着漆黑的显示屏,“他们做的是毒品交易吗?”
林香寒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打磨自己的指甲,“看来我没看走眼,还不算太笨。”
周叙白往车门处挪了挪,有些倔地瞥过头,“老板,丑话说在前面,我很感激你当初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但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干不了。我也知道,看完这些还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死的痛快点。”
林香寒有些嫌弃地拢了拢裙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了?咱们只是看热闹而已。放心,你老板做的都是干净生意。”
周叙白有些不解地看向林香寒,“那为什么不报警?”
林香寒含笑的眼眸忽然冷了下来,饱满的红唇一张一合,“因为他是我的仇人。”
“那么大剂量的毒品,枪毙十次都不嫌多,兵不血刃地送他去见阎王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吗?”
周叙白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轻松地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林香寒摇摇头,语言中带着一丝疯狂,“还不够!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先心死,再身死。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珍爱的东西在我手里化为齑粉,而他却自身难保,这才痛快。”
周叙白打了个哈欠,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狠戾。难怪他们在很多方面都不谋而合,因为他们是同类。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周叙白打开车窗,山风裹挟着草木的香气闯进车内。林香寒的裙摆跟着风摇曳,她有些不自在地按住裙子,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裙下的疤痕。周叙白对此一无所知,他把头靠在抱枕上,心口有些胀,脑海中突如其来浮现出林奈的面容。林香寒指间夹着香烟,示意周叙白点上,“林怀志城府很深,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捣乱的人。”
周叙白看起来毫不担心,“你会保我的,对吗?”
林香寒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雾,薄荷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她笑的讥诮,“我需要一只替罪羊,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
周叙白垂下眼帘,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原来在这等着我,不过也无所谓了。老板记得帮我把债还了,我不想死了以后还遭人唾骂。”
林香寒伸出食指挑起周叙白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逗你的,债你还是自己还吧,留着你还有用。”
周叙白昂首,一步步撤出林香寒的掌控范围,“我不干违法的事。”
林香寒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从来不强迫任何人,我最近听说一桩奇事,你有兴趣听吗?”
周叙白清楚她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知道,还不如省点时间,“愿洗耳恭听。”
林香寒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知道江川年吧,听说他妻子得了种怪病。如果这几天还治不好,就会慢慢变成活死人,听得见却动不了......”周叙白脸色一变,焦急地问道,“小奈......江夫人什么时候病的,怎么从没听说过?”
林香寒在烟灰缸上不轻不重地磕了几下,有些恶劣地观察着周叙白的反应,“这种豪门秘闻怎么好到处说呢?得有将近一个月了吧,江总急的无可不可,貌似毫无进展。”
“怎样才能救她?”
周叙白开门见山地问道,想必这就是林香寒如此自信的筹码。林香寒抬起眼眸,“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不是乐于助人的性格。”
周叙白猜测她八成有办法,只能收起其他情绪,不卑不亢道,“我喜欢林奈人尽皆知,说吧,要拿什么跟您交换?”
林香寒摁灭还剩一半的香烟,毫不留恋地扔进烟灰缸,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年轻人,你很聪明,也有胆魄,就是太沉不住气。我可从没说过我能救她,况且你有什么能跟我换,口气不小。”
周叙白拉开车门,外面树林掩映,地上铺着枯枝残叶,周围长着半人高的草,草上的藤蔓带着锐利的刺。周叙白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不管不顾地跪了下去,木杆因折断而形成尖角,透过西装裤一点点扎进他的皮肤。树林里的石子又小又密,血浸过裤子,一点点晕开。“还请老板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