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奈和江川年没有签任何协议,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律师事务所。自从林奈生病后,她从没有落单的时候,但偶尔也会出现意外。江川年送林奈回公司后,她接到了周叙白的电话,声音温润的他此刻听起来像一百年没喝过水的旅人,声音嘶哑且迟钝,“小奈,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吗?”
林奈下意识拒绝道,“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我们俩之间没什么好见的。”
周叙白又露出近乎哀求的语气,他把公司遇到的事情和盘托出,听起来楚楚可怜,“小奈,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而且暂时还不上你们的钱,可能要离开A城一段时间。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不是为了扮可怜博同情,是想跟你做最后的告别。”
林奈揉了揉眉心,冷静地道,“那下班以后再见吧,如果你等不及,这个电话就算告别了,路费够吗?”
周叙白忽然正色,压低声音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事关伯父。务必要一个人悄悄前往,最重要的是别让你三叔知晓,现在你身边任何人都不可信。”
林奈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最主要的是事关父亲死因,她不得不上心。周叙白发来的地址偏僻难寻,远离江氏和林氏的地盘,几乎要跨出A城。人烟稀少的地段矗立着一座古怪吊诡的建筑,暗红色油漆涂满整栋建筑,房檐四角的风铃随风而动,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黑色木门旁边钉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潦草的“饰品店”三个大字。林奈推开门,一只黑皮绿眼猫不耐地冲着她呲牙咧嘴,屋子里的氛围说不上的森冷,包括这些从没见过的饰品,“周叙白?”
无人回应。林奈环顾四周,偌大的饰品店空无一人,橘黄色的灯光斜洒在她头顶,她拿起手边的饰品细细欣赏起来。突然,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从门帘后绕出来,怀里抱着那只不太友好的黑猫,她出声笑道,“这些都是我的作品,还不错吧。”
林奈摸着一只黑色三脚猫钥匙扣,她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漫不经心地道,“三只脚的小猫,的确别致。”
红裙女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因为它另一只脚被打折了。”
林奈顿了一下,微微抬眸道,“很特别。”
红裙女似乎遇到了想要倾诉的对象,自顾自地讲着,“我的每一个作品都有自己的故事,比如......”林奈没时间听她讲故事,出声打断道,“那您的设计理念还真是新颖独特,周叙白呢?”
红裙女慢条斯理地坐到藤条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咪,笑道,“他不在这儿,想约你的人是我,周叙白不过是个幌子。”
林奈身子半倚在墙上,墨镜半遮住她意味深长的目光,“你以自己的名义也能把我约出来,不是吗?”
红裙女把猫放到地上,突然嗤笑一声,“但借着周叙白的手就可以躲过你老公的眼线,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你也一直在找我吧,上次在林家门口遥遥相望的一眼,怎么够我们交流?”
林奈逐渐失去耐心,“当时可能好奇,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裙女突然走到林奈身边,一只手勾住她的发丝,扯起嘴角,“小姑娘,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些事情而已,你真以为林氏集团有值得信任的人吗?”
林奈从她手里拿走头发,微微蹙起眉头,声音清冷,“与你无关。”
红裙女取下三脚猫放到林奈手里,“你以为深居简出的妇人如何能对公司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我再说一遍,与你无关。”
林奈白皙的脸上已经带了一丝愠怒。红裙女像是没有听到她话语中的警告,继续笑道,“你身边的梁秘书究竟替谁做事,你真以为自己是他的老板?别天真了小姑娘。”
林奈注视着红裙女的眼睛,她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但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裙子裁剪得体,包裹着她保养良好的身材。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自信的光泽,这个屋子以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和谐,但她是主人,一切又合理起来。这是离间,不可轻信,林奈在内心告诫自己道。红裙女并不急着开口,从林奈的眼睛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林奈转身离开,快要迈出门槛的最后一刻,她收回来了脚并从善如流地找位置坐下,表示自己愿意洗耳恭听。红裙女笑意不明,悠然说道,“你父亲就是你三叔杀的,没准你二叔也掺和了,怎么样,要不要联手?”
林奈的手在大衣口袋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不知道此时是愤怒更多还是伤心更多,她忍下情绪保持淡然,“你有证据吗,为什么这么笃定?如果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不会稀里糊涂地当你的枪手。”
红裙女熟练地点燃细长的女士香烟,一缕薄雾弥散在两人之间,林奈看不清她的眼睛。红裙女长长地吐出雾气,她笑着把名片塞进林奈握着钥匙扣的那只手,尾音勾人,“现在告诉你为时过早。如果你同意,还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我相信你会主动找上门的,一定会。”
林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古怪的饰品店,实际上她一直担心自己不能安全走出来,早就暗中拨好了110。红裙女千算万算,算漏了江川年手下人的办事能力。他们发现丢失保护目标后,立刻展开侦查,成功找到了林奈的车。江川年担心地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饰品店的木牌上落着几只秃鹫。就在他准备带人强行闯入时,林奈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川年,你怎么在这?”
林奈有些诧异地看着江川年身后乌泱泱一片西装革履的壮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