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积攒了整个夏天的情愫,在这满山红枫间绽放。 季小婉默默将小手抽回,偷偷观察了一下对方神色。 呼,她信了…… 来人身高与胖头鱼不分上下,都超过了一米七。 一身侠客装扮,头戴帷帽,垂下的黑帘左右挽开,其下是一张寻常女子难以拥有的英气脸蛋。 与胖头鱼不同。 胖头鱼是女总裁御姐脸,而眼前这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属于江湖侠客脸。 平眉似剑,杏眼含星,鼻梁挺直,脸颊微窄,上唇偏薄,不施粉黛。 是那种一看就是正义之士的类型。 胸襟虽没有季小婉那么夸张,但也不是祝瑶能够相提并论,完全够用。 要是江无疾看到,绝对会说:这才是真正的女侠! “你怎么才来?”季小婉嗔了一句,像是小媳妇在撒娇埋怨。
女侠讪笑道:“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季伯父的事情怎么样了?”季小婉本来是想说有希望,但一想到和江无疾之间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儿,不由叹了口气。 然而,季小婉的反应似乎在女侠的意料之中,她说:“当时我就劝你不要贸然动手,奉天司金刀皆是宗师,更别提还有四个鬼差,你一个只会穿云纵的宗师能做什么?”
穿云纵是一门上等轻功,相传练到极致之人,可以做到踏雪无痕,穿云逐日。 听到这话,季小婉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叫只会穿云纵?我明明还会柔风掌,还会……要不是我的穿云纵,夜闯奉天司那晚,能全身而退? 看不起谁呢…… 见季小婉鼓起腮帮子,神秘女侠像是哄媳妇一样,柔声细语:“行了,先跟我回去,季伯父的事情我们来安排。”
“你们教主愿意出手?”
季小婉很是诧异。
神秘女侠名为慕容挽风,是红莲教的教主夫人。 红莲教虽是反贼,但近年来基本都在沙洲一带活跃,已经很久没派人去其他州地搞事情,更别说大黎京城。 “你不信我?”慕容挽风蹙眉反问。
季小婉虽不是红莲教的人,但慕容挽风嫁给教主之前是她闺中密友。 信任这一块原本是没的说,可当江无疾询问她天门九劫一事后,似乎就有些变味了。 “你们是为了天门九劫吧?”季小婉直接问道,一对桃花眸子微微闪烁,似乎在祈祷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
然而,慕容挽风在楞了几息之后,点了点尖俏的下巴。 “教主的确是为了天门九劫。”“呵……”季小婉回以冷笑。 说来也是,如今的红莲教山河日下,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可能冒险入京救人? “你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
季小婉欲转身离去,结果却再次被慕容挽风抓住皓腕。 “你别犯傻了,就凭你那跳来跳去的三脚猫功夫,如何从奉天司救人?”
“你……”季小婉一时没能接上话,气得直跺小脚,引起涟漪微波。 慕容挽风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在意教主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把人救出来,管那么多干嘛?要是教主敢为难季伯父,我就翻脸!”
你一个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教主夫人,能有多大脸……季小婉暗暗腹诽,继而叹道:“有个执刀人愿意帮我,这件事你们暂时别插手。”
“执刀人?你可别被骗了!”
“不会,我自有分寸。”
“那人是谁?我帮你打……” “无需多言。”
季小婉抬手,无情打断。 慕容挽风眉头微蹙,感觉自己的闺蜜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一点。 于是,她只能改口道:“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
“你?”
季小婉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如今走的是执刀人这条路,你一个反贼不好冒头,有件小事倒是想问问你……” “嗯?你说。”
“就是……嗯,就是那个……” “啧,数月不见,你怎么变的如此扭捏,说啊。”
“哎呀!就,就是,那个什么……会不会怀孕?”
“???”
那个什么是什么? 话题跨越弧度有点大,慕容挽风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过她比季小婉年长几岁,因天性使然,她从小就野,江湖秘戏图就是她拿给季小婉看的。 半晌之后,慕容挽风目光落在了季小婉双手指上,回想起方才的石楠花香…… “小婉,你……”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问问如何才能怀孕!”
“啊?!”
“不,不是,挽风你听我解释……” …… 另一边,江无疾一路风尘回到衙门。 将林修山一事告知另外几位金刀后,下班回家。 女贼一夜未归,江无疾有些担心,但压根没办法找。 翌日正午,奉天司锦箨院。 提前赶回来的胖头鱼站在池边,微弯腰肢,自然吊落,一撮一撮洒下鱼食。 “想不到本王只是去了趟太庙,衙门里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换上新衙服的江无疾很自然的在石桌旁坐下,并拿起一块精美的桂花糕品尝。 不好吃……江无疾强行咽下,笑道:“所幸有惊无险。”
“呵,如此莽撞,本王倒是希望给你收尸。”
不,你不会的……江无疾装作没听到,“融金案的幕后主使,真的是工部中郎?”
闻言,洛王轻叹口气,胖头鱼微微起伏:“工部管山泽、屯田、工匠、水利、诸司公廨纸笔墨之事,三年前雷州大旱,民不聊生,次年圣上便下令大兴雷州水利。”
“哪曾想一个小小工部中郎,竟敢以权谋私,前不久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谈及水利,便差人复核。”
“百万白银空流,账目怎么也圆不上,许梁义那厮便与林修山联手,企图用王水融金之法,填补利水空缺。”
两年贪污几个亿?嗯……不好评价。江无疾摸了摸鼻梁,又问:“那他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胖头鱼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还不是见你查案如有神助,深怕你顺摸瓜查到他身上,故而先发制人,取你性命。”
“理是这个理。”
江无疾皱眉分析:“可一个工部中郎,是如何知道王水能融金的?还有,黄金被我截胡,账目一事他圆不上,迟早都会被发现,为何还要怕我查到他?”
洛王揉了揉鬓角,在江无疾对面坐下,胖头鱼搁浅在桌面上。 “林修山年轻时,曾去南疆闯荡过,王水融金是他出的主意。”
“至于工部中郎为何铁了心要杀你,是因为他掏家底打点,安排好了替罪羊,杀你只是怕哪日东窗事发。”
融金案盖棺定论,因此案招来的杀身之祸总算落幕。 江无疾长舒口气,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秋风萧瑟,勾走几片竹叶。 水榭幔帐轻舞,池中锦鲤似乎更加肥美了…… “本王脸上有字?”
洛王忽然嗔道。
无意间盯着洛王看许久的江无疾回过神,连忙解释。 “没有没有……就是忽然想起一句诗。”“诗?什么诗?”
洛王来了兴趣。
“就是,嗯……” “兹晨戒流火,商飙早已惊。”胖头鱼柳眉一挑,如获至宝般屏气追问:“下一句呢?”
“呃……”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嘶——” 洛王倒吸一口冷气,惊的胖头鱼连颤不休。 她厌恶官场上的明争暗斗,酷爱诗词书画,武学造诣。 文武双全是她的理想,是她的目标。 而眼前这个少年郎,武学悟性这一块比她强,如今又出口成诗,再加上这张俊脸儿…… 这可千万不能让姐姐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