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想起云裳,其实想不起来还好,一旦触碰到了记忆中的某个点,思念就如开闸的洪水,源源不断。记得在芍阳的时候她一直都很期待十五岁这年的生日,可能,是因为娘亲说。及笄了,就长大了。长大了,就能嫁人了。物是人已非,花想容叹了口气,出了门。其实今天的天气很好,满天星子,微风徐徐,花想容抬头看着半隐半现的月亮,突然有些不安,梁禅送来的那些人把路照的很亮,华浓还贴心的为花想容准备了披风,这边的天气实在是变幻无常,一到晚上就冷的厉害。刚出院子没几步,花想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住。“阿容?怎么了?”
“没事,娘亲,你们先走,我一会儿便来追你们。”
她没明确解释,边往回跑边冲她娘喊着。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就意味着离宴席开始亦还有一段时间,廖素素看着花想容急匆匆的背影叹气,时间还来得及,她便在路上的亭子里坐着等花想容。花想容快步的走进自己的屋子,来到自己的梳妆台,看到桌上那跟光秃秃毫无特点的簪子那一瞬间,心就安了。她拿起簪子,贴身收紧怀里,眼角却又扫到一个东西。“这是?”
她奇怪,她很确定自己刚才出门的时候桌上还没有,这才走到院门又走回来的时间,就凭空多出来这么个东西?那是个暗红色的木头匣子,只有手掌大小,花想容并没有贸然打开,毕竟这是份来历不明之物。她缓步走近,然后屏住了呼吸,恍然意识到,屋里似乎有人!“阁下现身吧,这是我的屋子,现下也只有我一人。”
屋子里安静的很,花想容只能听见自己刻意压低的声音,难道是自己感觉失误?她也没什么仇人,不会有人无聊的专门送个匣子来害她,她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这深红色的木头匣子,猛然感觉到匣子的侧面有奇怪的花纹,花想容翻开来看,赫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云字。花想容心情真的很好,那个人,那个远在梁国边城的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惊喜,不经意间震动心灵,像小石头丢进河水,泛起圈圈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她在亭子里发现了自家娘亲,廖素素问回去做什么了,她只推说忘了拿东西,连蒙带骗的糊弄过去,然后推着自家娘亲往宴厅走。拐过一个亭子就走上了御花园的石子路,大颗大颗的卵石按摩着脚底,据说皇帝为了举办这场及笄宴煞费苦心,不仅请了淮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家属,还请了专管占卜的听空大师出席,这一路上,花想容跟着自家娘亲在各色妇人小姐中穿梭,跟着廖素素与人交谈互相吹捧,渐渐地也习惯了见人说些好话,学会了各种不走心的夸赞,终于,她们走到了宴席中心。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宴堂座无虚席,有人带着廖素素她们娘俩到她们的座位做好,宴席的座次讲究她是懂的,身份越尊贵越往上,她一路瞧过去,发现唯一还算见过面的梁禅正坐在自己的斜斜对面,花想容和廖素素的正对面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儿,而她和自家娘亲的上首便是高人一等的金座。淮安城里这么多大官,怎么也轮不到她们两个将军家眷坐如此高地吧,花想容侧头瞧了一眼廖素素,还没等将自己的疑虑问出口,就听大太监的声音离老远的传过来。“皇上驾到!”
众人皆跪地请安,声势浩大。“今日,是我们护国大将军之女及笄之日,花将军为守护我大梁疆土立下汗马功劳,乃至今日依旧在边关苦苦卫国,没有花家就没有我们大梁,吃水不忘挖井人,虎父无犬女,朕今日便要整个皇宫,整个淮安,整个梁国为花家小姐花想容庆生!”
话音刚落,天空就燃起了烟花,一束接着一束,大朵五颜六色烟花嗖的一声奔向天空然后在最高处炸开,与此同时像是什么连锁反应似的,皇宫各处也远远地燃起了烟花。那一瞬间,整片天空都被照亮了。女孩儿都是有渴望浪漫的,宴席上的女声此起彼伏,惊叹,赞叹,赞美声不绝入耳,大家都抬头认真的数着花色,在漫天烟花中展开自己的幻想。变换的烟花把花想容的侧脸映成各种颜色,她望着遥远的烟花喃喃道。“云裳,我长大了…”烟花是美丽的,也是短暂的,它在空中的那一刻绽放自己所有的光彩博人一叹,片刻之后又回归尘埃一无所有。最美的都是曾经,最傻的才是现在。“多谢陛下隆恩,臣女替父亲,替大梁万千子民感激浩荡皇恩!”
花想容一句话说的激昂,震人心肺,人群霎时安静。“哈哈哈,英雄在少年,未来这江山还是都要靠年轻一辈的孩子,皇后身体不适,托朕为你准备了份礼物。来人!”
及笄宴,十五岁生辰礼,意料之中的便是各种礼物。皇上的宴上烟花已经令她惊喜,果然,皇宫里的人都是大手笔啊!皇后娘娘的礼物是一副人高的水墨画,画上是面目慈祥的莲花座菩萨,保人平安祝人吉祥。接下来便是各种送礼了,其实最后的礼品不一定都送到了自己手里,大都打着为自己庆生的由头在皇上面前出风头,毕竟那些一个接一个上前的人花想容根本不认识,自家娘亲也已经离开淮安十五年了,这次回来宫里也没几个相熟的人。